第五伦取出地图,交付二人:“我早就说过,汝等勿须过去,汝臣营中虚实,他每日活动路径,乃至西行送粮的方位,我都已令人打探清楚。”
虽然第五伦只驻扎县北,但他的人奉命去特武县城采买是常事,手持第五司马的符令,畅通无阻。
而第五伦也以第五福为主,将张鱼等几个忠心、机灵的私从组织起来,专门拿着第五伦的符节在县南晃悠,打探情形。
第五伦还给他们取了个番号:“第五纵队!”
他自己甚至还不耻下问,往汝臣的营地跑了一趟,与他商量运粮一事,约着同去。
于是就有了这张地图和接下来的计划。
第五伦指着汝臣驻扎的营垒道:“此营乃前朝武帝时所建,障塞墙高,位于秦渠、汉渠中间,易守难攻。哪怕汝臣麾下能战之士不过百人,但想以马队百余人破门而入,斩他头颅而去,仍十分困难。”
他的手指往西,对准了位于特武县城西的渡口:“本月十五,我与汝臣约定,一同去河西吞胡将军大营送粮。”
“障塞距离县城不过三十里,两到三个时辰可至,汝臣此番勒索粮食,多达万石,却只送一半过去,肯定会留人守备。”
第五伦预测,当日汝臣身边的,大概是五十名披甲持兵的亲卫精锐。外加五百名赶车拉辇的猪突豨勇,这群饥肠辘辘,饱受欺压的丁壮是不需要考虑进去的,听到弓弦响就一哄而散了。
而马援、万脩出动百余人的马队,正好能对付得下来。
“确实比上月底在临河乡袭击汝臣,以及强攻障塞要容易。”
万脩却想起一事来,看向第五伦:“伯鱼当日要交的粮食凑齐了?”
第五伦摇头:“尚未,眼下青黄不接,我不忍心逼迫百姓,而县北的所谓富户,再怎么威逼也拿不出多少粮食来,才够我麾下八百人吃,哪里够往大营送?”
听说第五伦没有勒索百姓,万脩是欣慰的,但又担忧道:“那你当日拿什么去交粮?”
第五伦却笑道:“无妨,当日我赶在后头,听闻汝臣遇袭,毕竟是友军啊,唇亡齿寒,我一定会立刻前去救援。”
他绘声绘色地描绘那天可能发生的场景:“可这只是盗贼的诡计,我虽赶在汝臣死后,救下了他的粮队,赶走了盗贼。但一回头,却发现我的粮队,已遭到袭击!”
第五伦沉痛地闭上了眼睛:“我部猪突豨勇不敌尽散,而盗贼没时间带走粮食,又深恨我坏了他们好事,于是索性将它们一把火烧了……”
当然,粮袋里放的尽是枯草。
“伯鱼此策甚妙。”马援拊掌赞叹,如此一来,第五伦也能撇清嫌疑:你看,汝臣只是丢了性命,可我,却是一整支粮队被烧了啊!
万脩还是觉得不对:“吞胡将军可不管死了谁,但索要的粮食必须送到,肯定会再度逼你缴粮。”
第五伦笑道:“无妨,到那时,粮食已经有了。”
“有了?何在?”万脩确实是老实人,没反应过来,总不能像第五伦讲的那个故事般,让王莽招募的理军做什么兵粮丸吧。
马援却已领会了,捂着肚子笑道:“君游啊君游,你怎么还没明白,伯鱼的粮,就好好堆在汝臣障塞仓中啊!”
……
眼看天色将明,三人也商议已定,约好那几日频繁派人通洽消息后,第五伦即将回营。
但却想起一事,回首道:“文渊、君游,汝等的部众,还取没个名号罢?”
二人摇摇头,万脩对未来还没有明确打算,而马援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第五伦说道:“如今天下不公,赋税无常,导致盗贼如麻。我听说青徐海岱有樊崇者,聚众万数于泰山,据说相互间唤‘巨人’,于是被称之为巨人贼。”
“荆州江夏,有王匡、王凤为人评理诤讼,聚众七八千人,活动于绿林山,故号绿林。”
“而河北之地,亦有不少小股盗匪,或曰铜马,或号铁胫、青犊、五幡,皆是简单易懂的称号。”
第五伦笑道:“吾等不如也取一个?”
马援有些犹豫,他毕竟是官家子弟,万脩倒是十分赞同,出主意道:“部众乃是文渊一手所创,吸纳的多是汉、胡、羌人牧民,又多马匹,来去如风,不如叫马盗?马匪?”
还不如叫马逆呢!
第五伦反对,理由是马援、万脩落草后,甚至隐去了真名。毕竟他们家室好在关中,逃亡罪小,马氏和原涉还能兜着,可若是举旗为盗,那就是谋逆,要殃及宗族了。
见马援始终沉吟不语,知道他对造反还有些抵触,而万脩已经提议什么“苦水”“特武”了。第五伦遂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百姓最恨的人是什么?绣衣之辈也,朝廷派出的绣衣直指作恶多端,乘传经历郡国,日且十辈,到处勒索粮食。而高官大吏,亦多是绣衣,于是百姓见绣衣便调头遁逃。”
“与绣衣相对的是什么?”
第五伦拍着万脩等人的衣裳道:“麻!这就是庶民的穿着,吾等既然要为民张目,替天行道,就须得让其感到亲切,披粗麻,面蒙麻布,不如就叫……”
“麻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