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他心痒的是,一个能够难倒七区顶级医生的病例,与他平日见的普通精神体自然不能是一个稀有度的,研究价值肯定是……
内心几番挣扎,理智最终还是压抑住冲动。
祝鸣定了定心神:“我无法答应。”
他看到席羡青的眉头重新蹙起。
“首先,我的身体条件有限,还是自由直播更适合我的身体状态。”
“贴身治疗的医生……”祝鸣咀嚼着这几个字,“听起来有点像随叫随到的保姆。”
空气坠入近乎凝固的寂静。
“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席羡青道。
祝鸣不置可否:“其次,我甚至不是专业的医生,没有专业的资历与执照,虽然对精神体病症略有研究,但也仅限平时在直播间给患者们提基础建议。”
“因此在亲眼见到你的精神体之前,我实在无法保证可以医治好你。”
他说:“我理解你的谨慎,只是医者和患者也应该坦诚相对,如果我们连最基础的信任也无法建立,那么未来的合作也不会愉快。”
祝鸣说着,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在希明星的基础社交礼仪中,两个陌生人初次交涉时,其中一方主动放出精神体,是一种明显示好的体现。
出于礼貌,另一方通常也会选择放出自己的精神体,虚空贴贴交流一下以示礼貌。
祝鸣的精神体是一只皮毛蓬松的白狐。
温顺无辜,耳朵尖而绒,眼珠乌黑圆润,但在灯光下又显出点带着暖意的褐色——和他的主人一样,生了一副柔软亲切且没有攻击性的表象。
只有那条若有若无地撩蹭人的蓬松尾巴,偶尔会显出不太安分的心思。
祝鸣仰起脸,声线放得轻柔,循循善诱:“席先生,你其实不需要真的将精神体展示出来,哪怕只是……口头和我描述一下症状呢?”
祝鸣承认,自己本质上是八卦的俗人。
也许是人类天性中自带的窥探欲,抑或是专业医者对疑难杂症的好奇心,他好奇,他探究,他太想知道这人的精神体有什么毛病了。
数据显示,有毛发的精神体在社交时具有一定的优势,总之像这般亲切而柔美的示好摆在面前,正常人很难无动于衷。
但席羡青似乎不是普通人。
“我的助理就在门外,”他望向祝鸣,面色不变地重复着那句话,“先签合约,我就给你展示。”
祝鸣微笑:“先给我看,咱们再谈合约。”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视线在空中碰撞,僵持着于寂静中拉扯,都在无声衡量着谁会先退一步。
从进了包厢后,他们便一直没有点菜。电子菜单的光屏依旧亮着,全息投影的盐酥全鸡始终在安静地旋转。
光屏的电源充足,可以一直亮着,然而祝鸣的耐心是有限的。
他等得足够久了,便不打算再奉陪下去,
祝鸣弯了弯眼睛:“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替我和席小姐问好。”他彬彬有礼地为这场会面画上句点,“很高兴认识你,不过夜深了,我出行向来要比别人麻烦一点,就不再多留了。”
白狐从席羡青的脚边移开,慵懒地晃着尾巴,跳到祝鸣的膝盖上。
祝鸣摇着轮椅,出了包厢。
他有意控制了自己的速度,给了席羡青短暂几秒思考并反悔的空隙,然而席羡青却再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默伫立在原地。
这位大帅哥的身段依然是英挺,站姿端正,看得出教养极好。
祝鸣收回视线,出了门,转头对服务员微笑。
“打包一份盐酥鸡,谢谢。”他说。
抱着外卖盒出了餐厅,在路边吹了会儿晚风,再次抬起头时,祝鸣看到周粥朝自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周粥,热血憨厚的青年,祝鸣现在的生活兼直播助理。
昔日在七区研究院里风光无限的时候,祝鸣这人活得极其散漫随性。
院里给他颁奖,他懒得去领;院里直接把钱打他账户,他不想要,便随手资助了几个贫困生。
其中便包括周粥。
后来祝鸣离开研究院的时候,昔日围着他打转的学生各个都对他避之不及,唯独周粥跟他后面,瓮声瓮气地:“祝哥,我要跟你走。”
祝鸣那时候还是个轮椅新手,不太熟悉转弯打轮这些进阶技巧。
他摇了半天也跨不过去这高高壮壮的大个子,纳闷道:“我回家里躺着当无业游民去了,又不是去别的地方享福,你跟什么跟?”
周粥梗着脖子:“我就跟。”
祝鸣:“……?”
确实是个义气孩子,就是一惊一乍的。
他的精神体是一只永远都慌慌张张的狍子——此刻祝鸣光是看着一人一狍呼哧呼哧地过马路,都替他们感到心惊胆战。
“祝哥!”周粥气喘冲他挥手,“我,我来迟了!”
祝鸣:“没事儿,推我走走,我吃会儿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