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无疑预示着眼前的一战将被和平解决,叶沐不禁衔笑:“很高兴您能这样想。如果您愿意直接打开城门让阿谢尔带兵进入,有任何条件我们都可以谈。”
谈及利益,让这位刚正不阿的骑士显得有些不自在,他局促地咳了一声:“首先……我与我的手下们,希望能加入您的骑士团。”
“啊……这个。”叶沐哑笑摇头,“其实我没有骑士团。你大概是听说了亚伦在这里,但他其实是在警局任职,倘若你们不介意加入警局的话,我很欢迎。”
维加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可以。”
叶沐颔首:“还有别的么?”
“是的。”这两个字之后,维加沉默了好一阵,好似不知该如何开口。
叶沐看出他的为难,循循善诱:“骑士长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其实谈论利益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无论您想要钱还是其他的什么,我都可以尽可能地满足您。”
“不……这与钱财无关。”维加脸上的为难在她的引导中反倒变得更重了,他张了张口,“但或许……会涉及一些您这一方的人命。”
以撒眉心倏皱,握着法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叶沐同样皱起眉,却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道:“要我去死吗?这可有点过分了。”
“不不不,当然不是!”维加连忙否认,在意识到叶沐的打趣意味后,不由也有了笑容。
沉肃的气氛因此放松了一点,他紧绷的心弦无形中也被舒缓很多。于是又缓一口气,维加终于把话说了出来:“我希望您派出一只队伍,直接前往达蒙公爵位于王城郊外的庄园。”
这要求叶沐无论如何也料不到,顿显愕色:“干什么?!”
“救人。”维加简短地吐出两个字,接着整理了一下情绪,解释道,“达蒙公爵拥有2000名奴隶——本来是3000名的,但在【暗影魔龙】来袭时他急于跑路,匆匆卖掉了1000名,剩下2000名则被他带去了王城郊外的庄园。”
“最近四处的奴隶们都在反抗,但王城一带仍旧维持着平静,这意味着王城那里的反抗行为全部遭到了镇压,包括达蒙公爵的庄园。”
他说及此处,看了一眼叶沐的脸色,叶沐颔首,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维加用力抿了一下唇,抿得发白:“可同样是镇压……达蒙公爵做的比王城和大多数贵族都要过分得多。其他人常见的做法是派兵镇压叛乱,处死几个领头的,余者最多再有一批关进监狱,剩下的就扔回去继续当奴隶。”
“而达蒙公爵——他很会‘先下手为强’,因此在这种反叛露出苗头的时候,他手下的奴隶尚未揭竿而起,他就先进行了震慑。”
维加用了“震慑”这个模棱两可的字眼,但叶沐还是心里一凉,惊问:“他做了什么?!”
“……他要求奴隶们互相揭发可疑者,否则就在次日清晨全部处死。”维加露出苦涩的笑容,“不得不说,这的确有效瓦解了奴隶们的团结。我想他们原本应该也在商议起义的事情,但听到这种命令……只需要出现第一个叛徒,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再也收不住了。”
“最终,达蒙公爵在三天之内处死了500多人。庄园里血流成河,余下的奴隶们要么担惊受怕,要么一蹶不振,没有任何起义自救的可能了。”
维加说完这些,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凝固了,不论叶沐还是以撒都感觉如坠冰窟。
他们都试图遏制自己的想象力,但五百人被屠的血腥画面还是会浮现在脑海里。
维加知道自己吓到了他们,脸上流露歉意,口中一叹,继续道:“现在,领地完全沦陷,达蒙公爵应该已经很恼火了。如果再听说我将主城拱手相让,我担心他会拿剩下的1500名奴隶泄愤,以此报复我的背叛。”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刽子手的?”以撒脱口而出。
维加摇头:“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或许一直都是。”
早在很久以前,达蒙公爵就在“漠视生命”了。
他对冻死在严寒里的居民毫无怜悯,只嫌他们脏了街道——虽然这看上去与屠戮截然不同,但也只有一线之隔了。
叶沐则不解道:“泄愤不难理解,但你说报复你?”
达蒙公爵为什么会认为屠杀奴隶是对这位骑士的报复?
维加斟字酌句地道:“像达蒙公爵这样的大领主其实都很精明,他们会在利益之间取舍,但即便是因利益做出的决定,也不妨碍他们通过这其中的细节摸清手下的脾性。”
叶沐依旧困惑:“能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维加点点头:“我曾经在他无视城内居民死亡的时候提醒他这可能引发瘟疫,也曾经在他想要进行新一轮加税的时候告诉他,如果领民们不堪重负纷纷逃往别的领地,恐怕就得不偿失了。还有,您大约也知道,在他因为跑商的事最初对您产生敌意的时候,我劝她顾及您深藏的背景,最终让他同意了您在南部的几个城市跑商——虽然现在我们知道那些关于您身份的传言都是子虚乌有的,但在当时,这的确让达蒙公爵心生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