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绘川靠着走廊墙壁撑住身体, 墙体瓷砖被中央空调吹得冰凉,碰触的一刹那仿佛要冻入骨髓。手臂生理性地颤抖一瞬。
爱尔兰低垂着眼,没有冒犯地注视康帕利刚出审讯室的窘态, 只安静地等着她的回复。
两仪绘川神情严肃,先给琴酒打一个电话,请琴酒暂时等一下,等她获得“听皮斯克遗言”的许可。
——她敢肯定,如果自己二话不说直接去见皮斯克, 那她有概率被琴酒连着皮斯克一起崩掉。
她也有必要听听皮斯克的遗言。现在的她像是在黑夜的森林中行走,试图找到“狙杀boss”的道路。贝尔摩德的路很难走, 她总得摸索其他可能的道路。
皮斯克会和她说什么呢?
在琴酒同意等她获得许可后, 两仪绘川抬抬下巴,对爱尔兰说:“先说说皮斯克的所谓朋友是什么情况。”
爱尔兰点点头,连忙介绍:“那个人是泥惨会的中层干部,父亲以前和泥惨会做生意的时候,和那个人算是认识,生意场的兄弟。”
两仪绘川懂了, 塑料情。
爱尔兰继续阐述着:“那个人……听说了朗姆死去的消息,又听说了库拉索的一点信息,就敢在喝酒之后,大言不惭地自己和父亲很熟, 是父亲和他共同收留库拉索, 把朗姆杀死。”
两仪绘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是什么?可以理解为泥惨会宣称自己对双子楼事件负责吗?
爱尔兰简短说出后续:“那个人吹牛说完的一个小时后,那位大人就下令铲除泥惨会。泥惨会里没有朗姆也没有库拉索, 审问了所有人, 都是这一样的结果。所以父亲其实根本只是被那位大人厌烦了,和泥惨会一样, 宁错杀不放过……”
两仪绘川指尖点着墙面,沉思着。现在没有时间、她也没有精力去查证事情真假。她必须得立刻对爱尔兰的一面之词做出判断。
爱尔兰悄悄抬起头,紧张希冀地看着她。
两仪绘川沉吟片刻后,问道:“你能确认,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爱尔兰认真点头:“我能。”
波本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递来一方洁白的热毛巾。
两仪绘川接过热毛巾,一边擦拭自己脸上的痕迹,一边说:“爱尔兰,打个电话给贝尔摩德……你有贝尔摩德的电话吗?”
爱尔兰点点头,又说:“只有备份保存,没有打过电话,我试试能不能打得通。”
两仪绘川仔细地把自己眼角等泪痕半干的地方擦干净,精神彻底恢复。刚犹豫一秒毛巾怎么处理,波本就把毛巾接过去,人一转眼就不见了。
爱尔兰已经把电话拨通,紧张地看着她,对电话自我介绍着:“您好,我是爱尔兰……”
两仪绘川伸手要来电话,对着电话直截了当地说:“贝尔摩德,我要联系那位大人,请麻烦把电话转接。时间比较紧急,我也没有现在唱童谣的兴趣。”
贝尔摩德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笑道:“小白鸠,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啊?唱歌是谁教你的,朗姆?”
两仪绘川笑道:“您教导有方。”
贝尔摩德:“……”
童谣指的是boss的私人邮件号,和贝尔摩德联系专用,声音听起来像七只乌鸦。
康帕利按理来说不会知道这个邮件号,她就是在明晃晃的威胁逼诱。
半分钟后,贝尔摩德的电话转接到boss的手机号。
boss在电话那头喜怒不明地开口,机械音嘈杂刺耳:“康帕利,你是为什么联系我?”
这是两仪绘川第一次和boss电话对接,紧张情绪在所难免。但她深呼吸一口气,还是按照她脑海里的想法,开口询问着:“因为朗姆的死,我去审讯室坐坐,可以理解。铲除大放厥词的泥惨会,也是理所应当。但我不明白皮斯克为什么要因此死去,所以冒昧地想请您为我解惑。”
爱尔兰的瞳孔骤然瞪大了,立刻咬住虎口不发出任何声音,只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她。
boss在电话那头也沉默片刻,隐隐约约能听见电话里滴答的水声,半晌沉缓开口:“我很意外,真的……皮斯克之前举报波尔多红是警视厅卧底,在日本运营公司也运营得不好,给你的工作带来了不少麻烦。而现在朗姆死了,你又通过了考验,即将继承朗姆的多项工作,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你要为了皮斯克给我打电话?”
两仪绘川眉眼沉敛:“对事不对人,该惩罚的已经惩罚过了。单就他和泥惨会的关联,根本不至于把他处死吧?这样的想法如果有任何问题,都请您指正。”
boss笑意森然:“白鸠,你似乎想再去一次审讯室。”
两仪绘川叹一口气,软和语气:“我只是不明白……至少留下他的一条命?他在做事上还是可以的,美国的白色资金链那一块,他能办事,在卡莎萨被处决后没再出什么乱子,有在稳定给组织提供利益和保护。”
boss的语气松泛下来,终于笑着解释两句:“他知道的东西很多,年龄大了,又不肯退,问题虽然都不是大问题,但零零碎碎堆在一起的小问题很多,卡莎萨和枡山公司是不可否认的错误,大小朗姆的死也都和他有点关联,我也很为难啊……皮斯克算能用,但能用的人很多。等波本把组织的人员名单都整理出来一份了,你拿一份,想要哪个成员给你办事,你自己挑。”
两仪绘川眨了眨眼,波本似乎也悄悄入boss眼了,她也有“随便挑”的资格了?很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