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螺者死后,摩西古比为什么能在吹螺者的遗梦里活九百多年?
当然是因为活了九百年的根本不是摩西古比。
如今的摩西古比,本质和刚才消散于黑暗中的珊瑚,海葵,枯萎的海藻,铺满沙滩的砂砾……他本质和这些梦中虚构的事物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梦中的一个虚影,是吹螺者对真正摩西古比的回忆。
他其实不该有现在这样清晰的思考能力,但他确实拥有。
为什么呢?
“玛莉帝斯最后的这个梦做得太久了,”干脆在林旁边盘腿坐下,蓝卷发的美人鱼用手支着额头,放空的眼睛低垂,陷入回忆中,“原本的我,只是一日一日坐在礁石上,为祂唱歌而已。”
问题在于,吹螺者仅剩的这抹残念也知道,摩西古比不是一个能长久呆在某个地方不动的人。
所以在祂潜意识的控制下,摩西会离开礁石去海中游泳,会无聊地用石头敲打贝壳,来一首节奏激烈的打击乐。他还会去观察海葵的交配,盯着珊瑚虫繁殖,然后举起一个藏着梦的海螺,耳鳍与螺口相贴,偷听梦里在说什么。
听到不理解或者叫人激愤的地方,他还会骂脏话呢!
毕竟曾经的摩西古比,就是这样一个人。
吹螺者在这个梦里赋予了摩西太多行动力,即便这片海洋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辽阔,祂依然努力为摩西营造了并不单调的生活。只是一抹虚影的摩西享用着这些,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摩西道,“当时我对自己这么说。”
摩西古比已经死了,吹螺者不堪重负,被内心的痛苦压垮——当然也有银月少女下黑手的原因——选择自杀后,这位梦神的使徒,是梦神死亡的第一发现人。
他收敛了吹螺者留下的尸骸,也就是那只海螺,然后毅然决然追随吹螺者而去。
海螺后来是怎么被人发现,中间又是怎么引发一系列争斗,最后主体被审判庭得到封印,碎片落到银月少女手中,等等事情,摩西是不知道的。
当时,他只是想起,又或者说,他从因痛苦而沉眠,无法控制力量的吹螺者残念那里,得到“他”已死亡的记忆,整个幻影都清醒了过来。
摩西古比死在吹螺者之后。
但吹螺者有残念留下,只是凡人的摩西古比,死去就是死去了。
他的灵会在敲钟霜鸦净化的雪原中冻结,净化,消散,而刚死去的吹螺者没有能力截下他。
吹螺者的残念到底是怎么想的,才在这个梦中中创造了一个每天快快乐乐唱歌,快快乐乐对着贝壳骂街的摩西?
清醒过来的摩西,又要如何保持过去什么也不知道的快快乐乐呢?
他不是真正的摩西古比,他所拥有的记忆,只是吹螺者对他的记忆,以及吹螺者希望他拥有的记忆。他的自我构建在虚无上,但他依然……他依然……
他依然如此坚定的,信仰着祂。
这份信仰,无可动摇。
“所以你要这么一个不信仰你的祭司干什么?”摩西嘲道,“可不要妄想能改变我的信仰,说不定那是我作为梦中人物的基本设定呢。”
你是无法自己进行ooc的纸片人,除非作者脑抽是吧?林默默点头,他懂的。
林摆出条件:“我对信仰没什么需求。”
摩西:“哈,我说你怎么还是种子,说大话小心发育不良啊。”
林诚恳道:“你看,我连信仰有什么用都不知道。说实话,我需要的不是一个祭司,而是一个能教授我神明学的老师。”
这个老师要了解诸神间的密辛,能为林讲解新历之前的历史;他还需要有对抗审判庭的经验,可以指导林如何在审判官们眼前隐瞒自己;同时他至少得具备一点朴素的正义感,因为林和那些搞血腥献祭的邪神也不是一伙的。
看看这位满口神明绰号的九百岁老美人鱼,他简直能完美提供林需要的一切啊。
摩西确实感觉到了林在知识上的浅薄。
某种意义上,说林是个丈育神也不为过。
但摩西举起双手,在身前比了个叉。
“不不不,我已经连续工作九百多年了,”他道,“该让我休息了吧。”
这家伙是想效仿真正的自己,同样追随吹螺者而去啊,林理解了。
其实他愿意尊重摩西的想法,对于这条知道真相后,依然在梦中守护了吹螺者残念九百多年的美人鱼,林对他的佩服,可能比摩西对林的佩服还多些。
但林真的很需要这样一位神明学老师,他决定再努力一把。
“我学习速度很快的,”他调整表情,露出恳求眼神,道,“摩西先生,你其实也不用等多久,就可以休息了。”
“……你在讲什么魔鬼笑话吗?”摩西嘴角抽搐。
林说完也感觉刚才那句话放穿越前,是个值得在网络上千转的地狱笑话,便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找了个话题,道:“这么说的话,摩西先生,你现在到底算怎样的存在?”
“梦中的幻象,”摩西道,“不然?”
“梦中的幻象可以对我施展意识沟通术?”林反问,“之前举行寻找碎片的仪式,你来到外面,可是又用了法术,又干扰了仪式,幻象哪里能做到这个?”
“那是因为主在这个遗梦里赋予了我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