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小了,残碎的樱花瓣如雪堆积在路边上。
路灯光落在少女的长发,洒下淡淡光圈,她仰起脸,半眯着眼望着夜空中飘落的花。
好想。
好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拿着伞。”沈御从她身后靠近,将手里的油纸伞递给她。
尤绵听话,将伞接了过来。
沈御俯身弯腰蹲在她的面前,侧过脸,“上来,背你。”
他狼尾发丝沾着水珠,脖颈衬衫浸湿了一大片,耳骨钉泛着金属光泽,他的肩背很宽,手臂精瘦有力。
那样散漫不羁的人如今也会屈身在她面前。
尤绵趴在了他的背上,被他托了起来。
大手扼住她的腿边,将她稳稳地背在身后,尤绵一只手摇摇晃晃地拿着伞,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脖颈。
小脸贴着他脸旁,亲了亲他的耳尖。
被举高高后,尤绵再次仰着小脸,树上的樱花原来可以离她那样近。
花瓣调皮地带着水珠落在她的脸上,水泥地面上是两人叠起来的影子。
伞柄银铃挂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尤绵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头脑昏沉。
好像这一切都是梦。
“好困。”她呢喃着,趴在沈御的肩膀。
越来越沉。
——————
凌晨三点,沈御将熟睡的尤绵抱回了家。
看见体温计上的数字是38.5,他轻轻皱了眉,开始在家里找退烧药。
不应该答应她大雨天胡闹的。
没有照顾好,让她生病了。
厨房的灯光昏暗,他冲着热水,热气水雾弥漫在他黯然的眸色里。
尤绵半睡半醒,浑身没有力气,她支撑着身体,缓缓从床上醒来。
却发现是在沈御家的客厅里。
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沈御的外套还在她腿上盖着,尤悠球摇着尾巴在厨房的门口。
她眯了眯眼,模糊看见了厨房里那修长的身影。
“醒了?”沈御将热水的温度调好,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退烧的架势,又将药递给她,“吃了,然后去洗个澡,睡一觉,明天请假。”
“我生病了?”尤绵烧得有些迷糊,听话地接过水杯,仰头喝了下去。
脑子里面仅存的意识只有一个。
——明天要被田恬骂了。
“不该带你淋雨的。”沈御用纸巾擦了擦她的嘴角,“我会去和你父母解释,一会就用卧室里面的浴室洗澡,衣服扔脏衣桶里。”
“头发要吹干才能躺下,水温调高点,不要冻着,室内空调开好了。”
沈御念叨着,也不知道尤绵有没有听进去。
就看见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去,洗完再睡。”他拍了拍她的脑袋瓜。
“我睡觉穿什么呀?”尤绵故意眨了眨眼,问他。
“回家去拿。”沈御回答得干脆。
“那我回去可就不回来了。”尤绵又说。
沈御顿了下,“拿完回来。”语气里几乎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必须要看着尤绵退烧。
于是尤绵又像个小偷一样回到家里拿衣服。
她从来没有在男孩子的家里过夜。
心脏砰砰砰地跳着。
今晚,她做了太多父母眼里不乖的事情了。
沈御家的卧室密封性很好,门关上也有隔音,尤绵呆在房间里洗澡,然后吹头发,乖乖按照他说的做,躺在床上。
她尝试着睡觉。
却睡不着了。
这张床,她不是第一次睡在这里。
很久之前,沈御抱着她也来了这个房间。
专门为她铺的,床垫很软,躺着就像是陷进去一样,枕头也是蓬松软软的,被子也很暖和。
尤绵觉得好像比自己家的好睡一点。
但她现在没有睡意。
“沈御——”她在房间里大喊了声。
回应她的时候门外尤悠球欢快的小爪子踢踢踏踏地板的声音,还有沈御缓缓走近的动静。
房门被打开。
他也刚洗完澡,头发刚吹干,松软地低垂着,换了干净的家居服,站在门口,“怎么了?”
沈御开了房间的灯,看见尤绵躺在床上,黑色长发丝散在白色枕头上,整个小人裹在被子里滚来滚去。
他心脏顿了下。
目光没有停留多久,他佯装看空调的温度,又或者是看窗户有没有关严实,就是不再看她。
“我睡不着——”她懒懒地拉长音调。
不应该。
沈御他从前吃这些退烧药都是吃完倒头就睡的。
“你陪我。”她又说。
“烧糊涂了?知道你在对一个成年男性说什么吗?”沈御语气平淡,压根不搭理她,随意地将她被子又掖了掖,干脆直接用被子蒙住她的脸。
头发被他弄得乱糟糟的,尤绵从被窝里探出个脑袋,气鼓鼓地说,“老大让你陪个睡怎么了?”
怎么了?
她还问怎么了?
沈御轻蔑了句:“小屁孩。”却还是安静地坐在了她的床边。
“手。”尤绵侧躺着,命令道。
“呵。”沈御冷哼了声,然后将手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