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外婆一家对自己和弟弟还是挺好的,就是两家在不同区县,还偏偏正好是一南一北,离的太远了些。殷玉瑶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妈妈怎么会嫁到这么远的土桥村来。
因为离的远,殷玉瑶记忆里也就每年过年能和妈妈回一趟外婆家,每次回去外婆舅舅们都将攒了许久的好吃的摆上
,走的时候还会给她和弟弟一人塞上两毛钱,这在村里可是让孩子羡慕不已的大额压岁钱了。
后来玉瑶娘去世了,姥姥和两个舅舅、舅妈带着表弟、表妹们都来奔丧了,姥姥甚至哭的昏厥了过去,在殷玉瑶的西屋躺了两天才醒过来。打那以后,殷玉瑶的两个舅舅每个月都轮流来一回,只为给两个孩子送点吃的。
但是距离的原因,舅舅们通常一大早出发,到这下午一点来钟了,路上就啃啃自己带的饼子,把东西送下看看两个孩子还好就回去了。
就这样跑了半年,瞧着殷大成和两个孩子都逐渐缓过来了,韩家舅舅觉得可以来的不用这么勤了,毕竟太远跑一天身体累的第二天都缓不过来不说,也耽误上工。正在韩家人商量着打算改成两三个月再来一回的时候,殷大成又娶了新媳妇。
这一下,殷家两个舅舅改成半个月来瞧一回,就怕两个孩子在家受后娘欺负。
李翠茹刚嫁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不能生育又被前头丈夫一家磋磨的原因,对殷玉瑶和殷玉磊小心翼翼百般讨好,对殷玉瑶两个舅舅十分客气。期间韩姥姥也来过一回,李翠茹一口一个大娘叫的可亲了,和老太太拍着胸脯保证会把两个孩子当亲生的一样。
韩姥姥自然不会光听她说,还是让儿子每半个月来看一回,就这么瞧了一段日子,感觉这李翠茹对两个孩子还真不错,两个孩子也被收拢了,也开口叫娘。
韩姥姥心里虽然酸楚,但同时也觉得欣慰,有个女人替自己闺女疼两个孩子也挺好,起码孩子有人照顾。
韩家两个舅舅因为这两个孩子的事跑了一年,耽误了不少工。他们见殷家已经回归正常生活,觉得自家总跑来也不是事,怕让李翠茹觉得自己仗着是孩子舅舅身份指手画脚似的,万一有心里有芥蒂,反而影响的是孩子。
两个舅舅和殷玉瑶商量了一回,就不再过来了,等过年时候再来接他们回外婆家呆几天。
正好这次过年的时候,韩家舅舅来接人赶上怀孕的李翠茹回娘家了,韩家不知道李翠茹怀孕的事,姐弟俩也没提。
其实那时候李翠茹对姐弟俩虽然不像后来那么不好,但也不像一开始那么亲热了,原主心性高傲倔强,也心疼舅舅辛苦,不肯说出来怕他们操心;殷玉磊年纪小,虽然心里能感觉到,但是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说。韩家也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留两个外甥住了五天就送回来了,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最近外婆正好琢磨外孙女玉瑶该高中毕业了,还在家和两个儿子商量让他们抽空去趟土桥村,看看玉瑶是要回村里上工还是去镇上找工作。
不过这事也不是什么急事,两个舅舅商量看哪天天阴凉一点的时候去,要不骑车来回一天的功夫怕是要晒中暑了。
可这热起来一连一个月也没阴天,家里人也没再提。直到昨天晚饭后隔壁赵大妈带着儿子赵二过来了,脸上欲言又止的。
韩老太一边让赵大妈上炕坐,一边笑呵呵地问:“这是有啥事张不开嘴啊?咱都老邻居住了这几辈子了,有事你就吱声。前儿听说老二带你去县里医院瞧病了?是不是看病钱不凑手啊。”
赵大妈一听韩老太说这话,简直是掏心窝子的,登时也不瞒着了,拍了拍她手叹了口气:“我昨天是去县城里了,去瞧病之前正好赶上县城有批斗大会,我就站那瞧一眼。”
韩老太没怎么去过县城,也没怎么瞧见过批斗,他们这里批判的风气不重,村里人只要本本分分干活,不会扯上那些事,就连县里这样的事也不多。县里革委会风气还挺正的,不乱污蔑人,所以遇到这样的事大家都觉得挺稀奇的。
“是因为啥事啊?”韩老太好奇地问道:“还是上半年抓的那些特务的事?”
赵大妈摆了摆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是有个西北村的小伙子被驴踢伤下面不能人道,他们一家子想骗婚,打算拿高彩礼买回去个女孩子给他当媳妇,再从他爹那借个子……”
韩老太听的脸直抽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着孙女都十岁了就坐在窗外乘凉,赶紧扯了一下她:“你小点声,别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再让孩子听见。”
“哎,你当我爱说啊。”赵大妈看了儿子一眼,赵二也很尴尬,支支吾吾替自己亲妈打补充:“抓起来的不止那小伙子一家,还有一个牵线的,和一个准备卖女孩的。”
韩老太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还真有这么丧尽天良的,自己家的女儿都舍得卖?”
“不是亲的。”赵老二轻咳了一声:“那个,想卖女孩那个老婆子是自己女儿嫁了个鳏夫,她想把女婿前头生的女儿给卖了。”
韩老太一听就怒骂了:“这可真不是个东西,黑心眼子的玩意,抓起来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