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搓——他被她的话刺痛,身体前倾,像是要来抓握她的手。她顺势推开了他,还踩了他一脚,用力关上门。
但骆明擎动作很快,将手掌卡住门的缝隙。
她不在乎,继续施加压力。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刚握过方向盘的手被门板紧紧夹住,关节已开始肿胀充血。
他真像个疯子,痛死都不肯松手。眼睛死死盯着她,脖子上青筋爆出来。在黎羚的眼睛里,却还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小男孩。
她不想搞出新闻,主要是也不想赔他医药费,只好又将门重新推开。
“拍个床戏而已,你要不要这样。”黎羚说。
骆明擎的表情更难看了。
可能因为她说“拍个床戏而已”。
“你觉得无所谓?”他好像更加受伤地质问她,“那好,你跟我拍,我也可以给你资源……”
黎羚有点气笑了:“拍你妈啊,不如你先给我打一百万。”
骆明擎竟然还真的要给她转账。
短暂的心动后,她心生警惕,怀疑这可能是什么新的律师函套路。
没准他是想让她收钱坐牢。
好深的心机。
“是这样的,你可能误会了。”黎羚便心平气和地对他说,“之前我没戏拍,是导演给了我工作,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所以呢,别说拍床戏了,他让我直接去街上裸奔都可以。”
她按着骆明擎的手,将他操作转账的手机塞回上衣口袋里,还很善良地帮他拉上了拉链。
骆明擎看起来完全傻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瞳孔睁大,嘴巴却抿得很紧,很用力,好像也被拉上一道拉链。
多年以前,在父亲的葬礼上,她将他的相机砸烂时,他似乎也是同样的表情。
她“哐”地一声砸上了门。
-
那天晚上,黎羚又做了很奇怪的梦。
她梦到爸爸娶了新的太太,对方牵着一个年幼的弟弟。
弟弟从阿姨的背后,露出一张玉雪可爱的脸,怯生生地对着她笑。
她愣了一下,说:“这不是妹妹吗?”
弟弟不高兴了,立刻甩脸色离开,还拿着笔在笔记本上画圆圈诅咒她。
但他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她将他抱在怀里,哄了他很久,总算听到他叫她一声“姐姐”。
他将圆圈改成爱心送给她。
他的声音软软的,像一块绿豆糕,她的心都融化了。
她想哄他再叫一声姐姐,但不知为何,下一秒钟,弟弟的身形就变得很高大。是很高很高的树,在月色下生长。
明明应该是她抱他,反而变成他将她搂在怀里。
他们坐在光线黯淡的地下室里,白床单堆着交叠的身体,他抬起她的脸,用有压迫感的嗓音,低声对她说:“姐姐,我来吻你了。”
黎羚吓得清醒了过来。
她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很急促。已经忘了自己梦到什么,但醒来的感觉,比起惊吓,竟然更多是遗憾。
那似乎是一场很好的梦。
她的人生有许多错误,骆明擎是其中之一。如果她从来没有遇到过他,如果那一天走进她家门的另有其人,也许她会比现在幸福许多。
但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黎羚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打算出门去晨跑。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骆明擎又站在她门外。
他似乎刻意打扮过,光采照人,像晨间剧里的王子。尽管如此,这并不能掩饰他眼底的阴霾,和眼下的一圈淡青。
“对不起,黎老师。”他语气柔和地向她道歉,“昨晚我太着急了,我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的,没有吓到你吧?”
黎羚有点烦了,说:“你又想怎么样。”
“我帮你买了早餐。”他说。
她“哦”了一声,觉得这一招好没新意,从他手中接过早餐袋,有些敷衍地问:“豆浆加糖了吗?”
“当然没有。”骆明擎很温顺地说,“你说过不要糖的。”
他看到她愿意收下自己的早餐,表情高兴了一些:“不过,黎老师,你的口味变了这么多吗?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甜食的,你买过好多次绿豆糕,偷偷藏在书包里……”
黎羚说:“然后被你翻出来分给同学吃了。”
骆明擎表情僵了一下,温柔地微笑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