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恺今年三十八岁了, 对十几岁年轻人喜欢的那一套完全不熟悉,也不理解。
他穿着正常男装和叶一息进入会场时,眼睛一直在看排队通道里奇形怪状的不明生物。
大部分都会打扮成五彩斑斓头发的男人或者女人, 但还不少人穿得像怪物一样, 甚至有好几只眼睛。
叶一息把他送到男厕所前, 口吻很轻松。
“你进去换衣服化妆吧,一个步骤都不要落。”
陈将恺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但清楚再被那六个精神病贪吃蛇一样跟踪下去, 自己不疯才怪。
他深呼吸一口气,拖着化妆箱进了卫生间。
长排镜子前,有不少摄影师在抽烟聊天,也有几个模样出挑的帅哥在化妆。
陈将恺在来之前就被叶一息确认过全套流程,连化妆必须走完哪几个步骤都讲得清楚明白, 此刻感觉自己在接受一场自己主刀的精神阉割。
他,他,他要穿上女人的暴露衣服, 出去招摇过市!
陈将恺进小隔间里打开箱子, 先是翻出义乳,表情扭曲地给自己戴上。
然后是肉色打底裤, 假发套,以及如同被剪碎成布条般的衣服。
和服下摆根本遮不住几乎镂空的胯部服饰, 更不必提勉强能盖住腿毛的黑色护膝。
更可怕的是……脚部是光的, 没有对应的鞋子。
他根本没注意这个细节, 选角色时全程一头雾水,此刻更不可能把裸脚放在污水横流的厕所地砖上, 已经快哭出来。
已经有别的男人不耐烦地敲门:“拉屎拉完没有,别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陈将恺脸色铁青地推开门, 厕所里等坑的人都看了过来,现场空气凝固了几秒钟。
他踩着鞋子硬着头皮往外走,每走一步都觉得空气在凌迟自己。
几个coser见怪不怪,继续描眉画眼,手法娴熟地给自己贴假睫毛。
倒是有几个摄影师跟苍蝇嗅见臭味一样围过来,堆着笑说:“兄弟,玩挺大啊。”
“假体都歪了,我给你弄!”有个男的直接伸手贴到硅胶上,用力一拽:“得这样!一看就是不懂行!”
陈将恺大骂一声,把那摄影师吓了一跳。
“干啥,你以为自己真有大胸不成?”
变态!全都是变态!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陈将恺顾不上妆容还没化,脚步踉跄地冲出卫生间,被叶一息立刻堵住。
“你打算违背约定吗?”叶一息说:“fgo的酒吞童子应该没有运动鞋吧?”
没等陈将恺怒吼出声,叶一息已经轻巧地往旁边让了一下:“那随便你,我自己打车回家,用不着监督你完成任务了。”
陈将恺一刹那想起噩梦般的经历,以及未来都可能如此的每一天。
他后悔了。
他真的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被递个伞就开始纠缠叶一息,为什么被第一次警告第二次警告以后更是玩兴大发。
他恨自己被明里暗里教做人以后还想跟这个魔鬼继续斗下去,他恨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个疯子查出来以前所有的犯罪踪迹。
他现在本该舒舒服服的呆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是每天都做噩梦梦见自己又被锁在家里做标书,一出门有六个阴魂不散的精神病尾随跟踪!
他好恨!他好难受!他好想死!!!
短短半分钟里,陈将恺一言不发,弯腰把运动鞋扔到垃圾桶里,光着脚回去化妆。
游客进进出出着,不少人都在好奇地看着这个有浓密腿毛的中年大胸酒吞童子。
太辣眼睛了,这是什么全新的癖好吗。
妖红眼影,日式蚕眉,两颊腮红。全套妆容化完,陈将恺的脸部神经已经死了。
他如同渡劫般转身往外走去,见叶一息点头表示可以,按约定路线开始游街。
四个小时。
只要熬过这四个小时,第一个任务就完成了。
陈将恺满脸麻木地往外走,知道自己现在妖里妖气不男不女,自尊早已踩得碎成玻璃渣。
他还没有走过半个场馆,就被摄影师拦下来要求拍照。
“您好您好,麻烦摆个酒吞的招牌姿势,这么老的角色了还有人cos,大哥,你是真爱!”
陈将恺僵硬地说:“我不知道。”
摄影师的脸色变了:“你不知道?那你cos这个角色干什么?”
也在这时候,摄影师上下端详他的样子。
好家伙,合着根本不是来为爱发电的coser,是纯变态混进来了!
腿毛没刮妆容一塌糊涂还根本不认识角色,不报警都便宜了他!
陈将恺说:“我不是自愿的。”
摄影师骂了几句脏话,冲着陈将恺噼里啪啦地拍照,临走前冲着他嚷嚷:“你等着!别狡辩了,你想干什么我知道,等会就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