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末回到家中内院,原本偌大的院子里只有星散地几个仆人打扫,现在倒都站满了人,屋檐下的灯笼都已经点上,连主屋的门口都站着两个男仆。
沈黛末脚步一滞,突然有了一种大宅门庭院深深的感觉。
院子里,冷山雁正坐在游廊下指挥着两个仆人挂上八角灯笼,淡淡朦胧的光芒从灯笼内发散出来,绵绵薄光虚拢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投影在地上的影子仿若精美的剪影。
仆人们动作有些生疏,爬在梯子上,彼此小声的说着往左往右挂,挂歪了没有……冷山雁静默在浅淡的夜色中,玉骨清润的手指懒懒的支着眉眼,神色透着些厌倦淡漠。
恍惚中,沈黛末好像见到了书中,那个手段狠辣又极端厌世的大反派的影子。
“给娘子请安。”门口站着的两个男仆,规矩恭敬地跟沈黛末行礼。
“妻主回来了。”冷山雁听到屋外的动静,朝院门口看去,那双冰霜般冷冽充满攻击性的眉眼,在见到她的一刹那便彻底消融了。
“娘子回来了,还不快吩咐厨房把菜端上来。”白茶赶紧说道。
一个模样看起来青涩的小奴点点头,往外头跑去。
没一会儿,仆人就将菜饭端上了桌,一个面生的仆人将饭菜一道道端到门口,然后传送到另一个衣着锦缎的男人手里,在从他的手里传到另一个衣着锦缎的男人手里,最后由他摆到桌上。
明明就是两步路的功夫,非要用三个人,搞得这么复杂。
这还不止,侧边端茶水的、捧巾帕的男仆占了一溜,沈黛末瞧着格外不自在,吃饭明明是一件放松享受的事情,搞得这么大阵仗,简直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好不容易菜上齐了,沈黛末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她的眼睛刚落在一块水晶脍上,就有人眼疾手快地替她夹起放在碟子里。
沈黛末顺着筷子抬头看去,正是刚才负责传菜的男人之一,衣着天青色的缎子,袖口绣着堆叠的花样。
发现沈黛末在看他,他顿时羞赧的低下头来,却又怯怯地觑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好奇和惊艳。
沈黛末看向冷山雁,问道:“郎君,他是?”
冷山雁捏着白瓷勺子,轻搅着碗里的螃蟹青羹,低沉的声音平静而和缓地介绍道:“这位弟弟是阮鱼,阮小侍,那位叫靳丝。都是从宫里拨出来,伺候妻主的,今日刚过门,我本想让他们歇一歇,但两位弟弟都不愿不遵礼法,执意要来伺候妻主用晚膳,今日的菜品和人员安排也都是他来做的。”
听到冷山雁的介绍,阮鱼脸上一红,更加含羞带怯地对沈黛末暗送秋波。
但沈黛末的注意力却被他身后的靳丝吸引住了。
靳丝的容貌只能算作清秀,但笑起来的时候清新自然极具感染力,皮肤白皙净透,还有一颗小虎牙,一股干净男高的气息扑面而来,放在现代应该也是清新自然的盐系帅哥一枚。
不过这两个人都不过17、18岁的样子,在现代的话,应该都还在读书吧。
沈黛末有些感慨,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两眼,然后被冷山雁精准地捕捉到。
冷山雁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直安静沉默地靳丝,笑声低沉:“妻主不尝尝阮鱼为您夹的水晶脍吗?他心思细腻,看您的目光落在这上头,就赶紧替您夹了。”
“奴只是从前伺候宫里的贵人伺候惯了,练了些眼力,郎君就别取笑我了。”阮鱼羞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感激冷山雁帮他说好话。
“妻主作证,我这是在夸你,哪里就取笑你了?”冷山雁笑声散漫,弄得阮鱼捂着脸羞红,一旁的靳丝也默默低笑。
沈黛末瞧这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下意识就想起了师苍静编排冷山雁的那些莫须有的话。
雁子这么好的人,平白无故被人造谣,恶毒,太恶毒了。
她顿时吃不下饭,放下了筷子。
方才还笑嘻嘻的阮鱼,顿时噤了声,有些不安地看向冷山雁。
冷山雁淡淡一笑:“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立马都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妻主,怎么闷闷不乐的?”冷山雁温声询问道。
沈黛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师苍静的事情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