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夜雨掩盖了蠢蠢欲动的阴影。
李桥掌心的黑雾悄然蔓延,眼看就要得手,一层薄薄的荧蓝光幕倏然亮起。微弱的光像黑夜里的一星烛火,笼住蒲七周身。
是甘绎之下在蒲七身上的清心咒。
隆隆的嗡鸣在脑内炸响,李桥半条魂险些震散。原本平静的冰灵力汹涌而起,像是被激怒似的,顺着黑雾,反噬到他握着蒲七肩膀的右手。
掌心肌肉迸裂,血液凝冻成霜,李桥的面部肌肉剧烈扭曲了一下,当机立断松开手,缩回身后。
蒲七恍若未觉。
他摔得头脑发晕,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朦胧。浸泡在冰冷的雨水中,头发,脸颊,脚趾缝都糊满了泥。
好在水还丹的药力缓缓起效,冰冷的疼痛正如潮水般渐渐褪去,丹田的灵力自如流淌着。
蒲七喘了口气,换了只手撑住身子,缓缓坐起。暗地里催动灵力,蓄势待发。
修为是最坚实的依仗,他不会像最初一样任人凌辱了。
看着蒲七谨慎的样子,李桥转了转眼珠,脸上挤出一个假惺惺的微笑。
“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嗓音古怪艰涩,像钝器刮擦石面强行挤出的嘶嘶声。
短短半年未见,这人瘦得脱了形。眼窝深深陷进骨腔,皮肤皱纹横生,如同干瘪枯木,蛀了心,半截埋在土里。
如果不是五官一模一样,和以前的李桥简直判若两人。
目光扫过李桥腰间,明明是剑修佩剑的地方,如今却空空如也。蒲七瞳孔骤缩,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一件事。
李桥狂妄自大,做事直来直去,联想到他藏经阁的一系列怪异行为,蒲七忽然心惊肉跳。
想到一种可能性,蒲七脱口而出。
“你不是李桥,你是谁?”
那人并不隐瞒,嗓音令人牙酸:“我乃魔尊座下第一魔使,巴维。”
果然是魔族。
魔族有一种常见的傀儡术,能短暂操纵意志不坚定的人为其所用,没想到金丹期弟子也会中招。
蒲七瞪着他:“李桥呢?”
“我劝你还是关心下自己,”顶着李桥的脸,巴维摊开一只手,笑容在那张皱巴巴的面皮上显得格外狰狞:“一个寿元将尽的人,管那么多做什么。”
“你说什么?”
蒲七咬着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已经进入了练气期,修士的寿命比凡人长的多,寿元将尽这个词应该离他很远才是。
看出了蒲七的怀疑,巴维道:“炉鼎一旦启封,寿命就以九九八十一为数,逐日削减。迄今为止,没有人可以活过这个期限,你自然也逃不过。”
他顿了顿,眼神意味深长:“不知你何时被启封,但算来应该寿数不多了吧。”
“你胡说,”蒲七咬着牙反驳。
脑海中却忍不住回忆起昨日于藏经阁中翻阅的,关于炉鼎的记载,好像是有这么一条写着期限。
可他当时压根不理解期限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寿数吗?
心里一阵发冷,他虽然对甘绎之不设防,却也不是傻子,每次做爱之后的虚弱历历在目。只是从未往这个方向思考过而已。
一旦回想,每一点细枝末节都让人遍体生寒。
窥着蒲七的神色,巴维继续道:“炉鼎死去的时候,尸身少有完整。被采用次数越多,衰亡的越快,躯壳承受不下那些庞杂的灵力,最终被他人的属性之力过度侵蚀,死相凄惨。甚至只有少数才能活够九九八十一期…”
虚假的美好像遮羞布一样被巴维毫不留情扯去。后面的话蒲七渐渐听不清了,耳朵里像是炸开了惊涛骇浪,轰轰地响。
他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坚强又乐观,就算遇到再多的恶意也不会灰心丧气,总是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