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七困在破碎的记忆片段里,梦境与现实颠倒着,交错着,七零八落。他在时间里跌跌撞撞,反复陷入甜蜜又痛苦的回忆里,讲出的话也语义不明。
只是蒲七偶尔连甘绎之也认不出来。
在那段并未来到玄明宗的回忆里,蒲七望着甘绎之的眼神总是害怕带着一点好奇。他常常问男人,这是在哪,你是谁,为什么有这么好的饭吃。
甘绎之每一次都耐心告诉他:“我是你师尊。”
然后蒲七就会圈着他的胳膊,笑起来,眼里满是依赖:“那你真是个大好人,我爹娘都不要我,你居然不嫌弃我,还对我这么好。”
甘绎之笑不出来,只觉得痛苦又煎熬。
药王谷代表着整个修真界的医术巅峰。源自药王谷的药方都无用,甘绎之索性摒弃了医术这条正路,转而研究偏门禁法。
像是换血,亡魂寄生,以命易命,生祭童男之类的邪道,只要和生命力沾上一点边,就被甘绎之拿来试验。
翻阅着关于活祭的流程残卷,甘绎之眸子一片暗色,映着窗外晦暗不明的夜空。风声呜咽,隔间似有若无的喘咳,甘绎之的心揪成一团,像是系在薄薄的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他一定要救活蒲七。
怕被蒲七看见,甘绎之在竹居后院新修了间屋子,专门研究禁术。
那些禁术无一不是噬人心血的阴邪之法。甘绎之耗心耗力,很快就瘦了一大圈,神情憔悴,连蒲七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有一天,蒲七扯住他的袖子:“你是谁?”
甘绎之以为蒲七又不记得他了,不厌其烦地重复:“我是你的师尊。”
蒲七连连摇头,“你才不是。”
“为什么?”
“我的师尊光风霁月,仙人之姿,”提到师尊,蒲七的眼睛亮晶晶的,“他的衣服向来纤尘不染,和天上的月亮一样皎洁,反正比你好看多啦。”
甘绎之抬起头,墙上悬挂的铜镜里映出憔悴的面容。他有些哭笑不得,捏了捏蒲七的鼻子,“怎么,不好看就不是你师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