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凝到家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站在单元楼前往上看,家里亮着灯,落地窗前,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背光站着。距离太远,雪凝看不清厉疆的表情,但依旧被吓得心里一跳。
他没坐电梯,闷头跑上楼,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插钥匙开门。
厉疆依旧站在窗前,听到开门声也没转回身来。
茶几上放着雪凝偷偷收拾好的背包,那里面有他的身份证件跟母亲的遗照,还有个黑色的小匣子,这些东西本来放在柜子最下层,结果现在出现在这里。
厉疆转身,雪凝猝不及防对上一道锋利的视线,两人无声对视,雪凝嗓子里干涩到挤不出一句话。
“不解释一下吗?”厉疆生气的时候会笑,会阴阳怪气的说话,就像现在这样,唇角微微弯起,眸中带着很轻的笑意。
雪凝下意识蜷了下手指,“好。”
“坐下说。”
雪凝抿住干涩的唇,跟厉疆一起并排坐到沙发上,他正襟危坐,如临大敌,厉疆姿态慵懒,将他的身份证轻飘飘地捏在手里,有那么一瞬间,雪凝都以为厉疆要把他的身份证掰断,心都揪了起来,紧张的看着厉疆的手指,而厉疆只是将身份证在手中转了一圈,指腹轻抚了下证件上的照片。
身份证上的雪凝模样比现在要稚嫩,脸蛋上带着明显的婴儿肥,圆嘟嘟的,像个奶团子,厉疆没见过这样的雪凝,多看了两眼,然后将证件稳稳放回桌上。
“可以开始狡辩了。”厉疆说。
雪凝既然选择回来,就是想跟厉疆做一个了结,但一进门看到自己的背包着实将他吓了一跳,事先打好的腹稿都忘了一半,顺带还忘了该怎么委婉的说话,直愣愣的向厉疆坦白出实情,“我进匹配库了,三天前。”
“猜到了,然后呢。”
“然后...?”
“这就是你的打算吗?”厉疆用食指点点桌上的身份证,“跟上次一样,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逃走?”
雪凝摇摇脑袋,他是有过这个打算,但是后来被否决了,“我想跟你道了别再走,好歹有个了断。”
“真有礼貌,你要我夸你是吗?谁答应跟你了断,你想怎样就怎样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告诉你,门都没有。”厉疆攥紧拳心,竭力控制着暴怒的心,“我不就去拳场打了几次拳,你至于把我当阎王爷吗,雪凝,我在拳场里赚的钱你也没少花,现在嫌弃我了,不合适吧。”
“我以后把钱还给你。”
“是钱的事吗,你他妈背着我去见alpha,活腻歪了,啊?”厉疆彻底绷不住了,手指攥起雪凝的领子,雪凝被他的力度猛地往上带了一下,惊得瞪大了眼睛。
厉疆对上雪凝的视线,怒火烧的更旺,手上的劲却松了下来,他松开雪凝的衣领,用力踹了脚前方的茶几。
玻璃茶几易碎,被厉疆这么一踹,直接碎成了玻璃渣,放在茶几上的背包也落在了地上,稳稳接住了母亲的遗照,但一旁的黑色小匣子就没这么幸运了,小小的木盒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咔哒一声,锁扣开了,翻出里面用真空袋装着的灰白色粉末。
雪凝胆战心惊,这一脚要是落在自己身上,半条命都没了,眼眶吓红一片,他双臂抱在身前,是一个很明显没有安全感的自保姿态。
他开始后悔自己主动回来跟厉疆道这没必要的别了。
厉疆是会好好分手的人吗,蠢。
视线不可自控的转移到地板上,那袋粉末可怜兮兮地躺在布满碎玻璃的地板上,看起来是那么刺眼。
三年前,母亲因病离世,一个讨不到老婆的铁光棍就盯上了他。
第一次,他把他堵在楼梯里,雪凝举起楼道里的脏扫帚对着那个人打,混乱中他将那人推了下去,过程因为太害怕忘记了,只记得那个人头上流了很多血,连耳朵里都出了血。
安生了几天后,光棍不甘心吃闷亏,变本加厉的来找雪凝的麻烦。
在贫民窟长得漂亮不是一件好事,这句话雪凝深有体会。
那时候,被他当做英雄的是一只小狗,它只有雪凝小腿那么高,瘦瘦的,在那之前雪凝见过它,它经常围在垃圾桶跟前捡吃的,冷了就在楼道里团成团睡觉。
明明跟他一样瘦瘦小小吃不饱,在那个时刻却爆发出了极强的力量跳起来咬破了光棍的脸,替他驱赶了那个恶心的变态,但它小小的身躯也挨了一脚,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