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纤是个实诚的人,并没有收了人家的好处,却有摆世家大族的派头而不办事情,高家水寨预付的定金他很满意,这倒让他卖力的担保,促成这招安一事。
不过陆纤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一个引荐,让高家水寨的人可以直接见到刺史臧旻,而不是面对郡县校尉的考察和对话,这差别很大。
同时,陆纤也表现一下自己陆家看好这高家水寨,或许暗暗的表示,自己陆家有用得着这批水匪的地方。
这招安一事,今天来找你,是尊重你这个扬州刺史的面子,不然找他弟弟陆康,庐江郡的太守,他来主持这个招安也是够格的。
当然陆家想要的自然是,后续高家水寨献上的白虎寨地形图,谋取白虎寨收刮来的财富才是主要目的,其实陆纤虽然心中有底气,但是直面臧旻的跟前,还是有些惶恐之色,毕竟这几年平乱建立起来的威势,江东各郡太守都收敛了不少气焰。
自汉武废除州牧制度后,刺史与地方太守的关系就十分的微妙,是相互妥协的存在,今陆纤亲自来为高家水寨说情,他臧旻不得不考虑陆康的意思,到也有心见上一见,这高家水寨的人,一切都先看看再说。
陆纤提及的秣陵县的说书郎,这两年臧旻到也有所闻,宛陵县里,那飘香楼分楼,也有组织说书活动。臧旻儒士出身又转军伍,年过半百,故没有同其他儒士那般注重史学性,注重正统性,说书故事中暗藏一些兵法,到让他觉得此少年乃一个妙人。
还曾听说过这少年曾经为他同村的长辈老师,结庐服丧三年,年小就享有孝名,不过他什么时候落草为水匪了,本来臧旻还有意思给他举个孝廉或茂才的,比较自己治下出了人才,自该要好好的挖掘。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疑惑。
“好!就见一见!”臧旻抬头对着门口的护卫喊道:“去把府外高家水寨的人带进来。”
“诺。”护卫应声跨步离开,不一会就带着两个人进来。
“庶民马钧(朱魁)拜见刺史大人。”朱魁与马钧屈身行礼道,刺史府问对乃是嘴巴上的活,甘宁与周泰帮不上门,故人多反而不好,就留在飘香分楼,以备后用。
臧旻一番打量着马钧和朱魁二人,一个个字高高的男子,带着两撇细胡颇有士子文风,一个稚气少年,双眼特别灵动,气质不凡。这一看,就不像凡夫百姓,是有才识文化的读书人,这让臧旻的第一印象颇为不错。
“免礼。”臧旻扬手示意,他并没露出过于亲近的意思,而是淡淡的问着,话题直入中心。
“你们就是高家水寨的人,招安一事,我已知晓,但是你们高家寨一向不服王化,为祸乡里,今日却是为何内附朝廷?是为避祸?还是别有用心?”
臧旻这随口一问的语气,凭着那赵安那份模糊的招安表书,就把招安内幕的前前后后的虚实,说了个差不多,乃是个知微见着之辈。
不过马钧与朱魁对今日的情景,进行了多日的猜想和准备,下足了功夫,按朱魁的说法不能专讲事实,也不能全用那蒙混说辞,因为朝廷定然会做一番认真调查,虚虚实实交代才为上策。
但更主要的是,要能让臧旻看得到高家水寨的招安能给他带来什么的好处或者作用,朱魁熟读《荀子》他更信奉人性本私的理念,其实利益相关,才打动人心。…。
马钧行了一礼,慢慢解释道:“庶民添为高家寨三当家,这次我们是真心实意要投效朝廷,事情是这样的。”
“。。。”
“我们高家寨早有为国效力之心,我们无意间洞悉了那白虎恶贼密谋袭击秣陵县城,为此与其大战一场,击退严白虎后,水寨损失惨重,望朝廷看在阻击严白虎的微薄功劳上予以庇护,让高家寨再进勉力,一同协守秣陵县。”
这段说辞,马钧朱魁二人又是琢磨了多次,与陆家商谈所不同的是,前者是交易语气,这次是煌煌正气,为国尽忠。与不管臧旻是否相信,如何看待,只是场面话说足了。
“嗯。”臧旻应了声,也不表态,淡淡看了朱魁一眼,刚刚马钧和朱魁在介绍着,整件招安事情的来龙缘由的时候,那张紘一脸的常色,睁着眼,神游物外。
而那陆纤在他们提到白虎寨,提到严白虎的时候,明显那目光凝聚的起来,格外的在心,格外认真听着,连自己双眼直视着他,都没发现,直到那朱魁只是说出白虎寨有阴谋要攻打县城,并没其他严白虎的讯息时,那陆纤的神色明显一缓,又轻松下来。
这一发现,让臧旻心中不由疑惑,这白虎寨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这些想法,他不露声色,却感兴趣的对朱魁问道:“你便是这两年渐渐闻名少年孝子,秣陵说书三郎。”
“庶民正是。”
“怎么没听说你竟然也落草为寇,看来往日关于你的传言全部乃是坊间缪传了?”
朱魁苦笑,看来高家水寨一日是水匪,自己与其相交,被人误认落草无可避免,再次解释道:“小民与高家水寨纯属私交,未曾落草,望大人明察。”
“哦,看你也是读书明理之人!耳闻你平日仗义疏财,在民间有些仁侠之名,你可知他日高家寨降而复叛,你亦要受牵连。”臧旻的语气里,带着点醒的意味,少年郎要走正道,别结交匪类,否则将前途尽毁。
不过朱魁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意志坚定,不可能听了一言一语就改变自己作风和做法,依旧愿意堵上自己的名声去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