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方木楔阵掩藏在草丛中,四人抬着两百多斤重野猪下山,个个脸上乐得合不上嘴。回到村里已经晌午,农忙已过,大部分壮丁一般都在村里闲逛、聊天,要么就是斗鸡瞎乐呵。
作为最底层的农民,他们可没有几个钱去喝酒吃肉,或者去听风雅琴棋,赏婀娜舞姿的资本。运气好时可以清闲在家,运气不好遇到徭役,便是有去无回的命。
安阳里大部分是孤儿寡母,为何?正是因为秦法徭役负重,年长一些的几乎没多少活着回来。
杨林虽只有二十出头,却乐好助人,先年被推举为里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安阳里如此特殊的情况。无长辈,只能由小辈挑担子。
四人抬着野猪进庄,立刻引起了大伙的好奇,这寒冬临近,各家各户多多少少粮食上都有不足,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进山打猎,但却苦求无法,若私带铁器,逮到就是重罪。
平民老百姓,求的不就是温饱吗,有一口饭吃谁愿意冒险去造反?
一群人围了上来,左右邻居都是一个村的,相互熟识。
“里长,你们这是从哪弄的?”一青年汉子,同样二十多岁,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野猪,咽了咽口水,嘿嘿的笑问道。
也难怪他这幅模样,像他们这些人,一年又能吃到几口肉?即便有些人家养些鸡牛,却也是用来下蛋和耕地之用。若让真正宰了吃肉,他们舍不得、使不得、吃不得。
“杨家林娃,真有能耐。”年龄大的老者伸出拇指夸赞道,但神情却与小伙一般无二,同样直勾勾的看着野猪。
李霸见众人咽口水的模样,得意的眉毛上挑,卷起袖口,抬起胸膛仰着头,雄纠纠气昂昂像斗鸡一般神武的炫耀,道:“那是,您老说的对,咱们林哥是什么人,跟着林哥混,绝对有肉吃……”
“哎呦——”李霸话还未说完,就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
杨林被他逗得开心,指着李霸笑骂道,“你这小子,就知道瞎起哄。”
围过来的众人均是跟着哈哈大笑。杨林又挥手示意大家安静,而后让李霸几人将野猪放下,见邻里们的眼神也跟着野猪上下浮动,心中叹息秦末农民生活的悲剧,但脸上却未表现出任何情绪,而是指着地上的野猪,道:
“大伙也看到了,咱们安阳里家家户户粮食紧缺。我身为里长,有这个责任帮助大伙。”顿了顿,再次开口,“这野猪家家有份,待我回去将肉分好,再给各家各户送去。”
“汪汪—”这话说完,不知谁家的大黄狗叫了起来。
“行,也有你的份。”杨林笑指着这大黄狗。
其余人更是大笑不已,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已经开始抬起野猪往杨林家送去。
将邻里们请出门外,院内只剩下杨林四人,此时杨母听到外院的喧吵也从昏暗的茅屋内走出,见到院内地上的野猪,先是一愣,随后不解的问道,“儿啊,这野猪是哪来的?”
杨林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这才道,“娘你放心,林不偷不盗,这是我和李霸四人进山狩猎捕获的。”
李霸三人同样恭敬的点头应道,“婶子,您就放心好了。”
杨母知此也未再说什么,杨林则让他们三人将野猪开膛破肚、剔骨割肉,两百多斤的野猪分到安阳里三十多户人家,每家也能得到七、八斤,再加上骨头可以熬制骨汤补身,安阳里的老人们总算可以吃上一顿饱饭了。…。
肉分完,杨林召集来全村的壮丁,将制作方木楔阵和布置陷阱、引诱猎物的方法告诉众人,随后让他们四人一组各自回去准备,明日大伙便一起进山捕猎。
因为有了杨林今日的例子,大伙得知此法后均是热火朝天干劲十足,想到日后天天有肉吃、有汤喝、老母亲的身子也能补充,这样的日子就是他们的幸福,至少这个冬季不会在饥寒恐惧中度过。
青年壮汉的表情杨林看在眼里,心生感慨,老百姓想要的生活原来如此的简单,可谁能给得了呢?暴秦给不了,项羽给不了,刘邦?或许他能给得了,至少他最后赢得了天下。
公元前209年暴乱开始,算一算,还有四个年头。
或许我可以做些什么,或许我可以改变大伙的生活,杨林在心中这样的问道自己。
“林哥,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你看大伙乐的,这有吃的就是好。”李霸上前推了杨林一把,大大咧咧,满嘴胡须,如打雷般的声音。
杨林定了定心,望向远处的良田美景以及安逸和祥的村子,语气略显凝重、低声私语,“吃饱就是幸福么?”
“这能吃饱不是幸福还能是啥?”李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杨林为何说这样的话,拍着自己蓬松的头发不解。
“吃饱和活下去,或许,才是幸福。”杨林有些茫然,目光依旧是远眺。
李霸越听越糊涂,对身旁的王山问道,“你说林哥这是咋了,什么活下去,咱们这不活的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