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站起身来,带着惨淡的微笑补充道:“我现在得去梳洗一番了,我看上去可能蓬首垢面的!你最好命我的四个手下立即去她的船上,拘捕她的丫鬟,那丫鬟是那个庇护人的眼线;且需审问所有的船员,因为我们要了解那个庇护人的身份。然后,你带十几名捕快去你的客栈,把尸体带来,再按既定计划追踪杀手。”他转过身,消失在门帘后面。
乔泰站起身来,下楼去了。
二十一
狄公刚坐下用早膳,陶干就进来了。他向狄公道罢早安,便迫不及待地问是否有人来索取赏金。狄公摇摇头,示意他坐下,然后一声不吭地喝粥。直到放下勺子,斜靠在椅子上,双手插在袖子里,他才告诉陶干这假布告带来的意想不到的结果。
“如此说来,刘大人是为了恋情才回广州的喽!”陶干惊叫道。
“部分是这样。同时他也想查查曼苏尔煽动叛乱的阴险计谋,因为他清楚地告诉朱姆茹德,他不得不去见这里的一些阿拉伯人。”
“但为什么他不让别人知道呢,大人?为什么他回京后,不同政事堂讨论这件事呢?就是他第一次来这儿之后,并且……”
“他对女人知之甚少,陶干,但他对朝廷事务的确相当精通。他怀疑是他在朝廷的对手在背后策划这场阴谋的,但他没有确切的证据,因此不能告诉任何人。他的对手身居高位,可能在三省六部均有耳目,十分了解政事堂的秘密决定。为了找到可靠证据,刘大人回到广州,可又被他深爱的女人误杀在这里。”
“大人,像刘大人这样一位高雅的君子,怎会迷上一个粗俗的阿拉伯舞女呢?”
“哦,一个原因是,她同刘大人常在京城见到的那些优雅的、有教养的大唐淑女迥然不同。她一定是他见到的第一个阿拉伯女人。在京城,不像在羊城,阿拉伯人并不多,更不用说阿拉伯女子了。我想,是这种新鲜感首先吸引了他。后来,她强烈的女性魅力唤醒了他压抑多年的欲望,这种燃烧的激情是会跨越一切部族、社会地位和文化程度的鸿沟的。乔泰也非常喜欢她,陶干,你最好别在他面前提起她,这个悲剧对他的打击已经够大的了。”
陶干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乔兄跟女人交往总是倒霉透顶。”他有感而发,“谁可能杀她呢,大人?”
“乔泰认为是曼苏尔干的,他说曼苏尔也爱着她。在曼苏尔的宴会上,当她被引见给乔泰时,那个阿拉伯人看到她对乔泰产生好感后相当不高兴。她去乔泰的客栈时,曼苏尔可能跟踪她,爬上后面房子的屋顶偷看他们。他看见他们在一起,穿得很少,以为这是情人间的幽会,妒忌心大发,便把她给杀了。这话听起来虽然有理,却不足以令人信服。”
狄公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不论是什么情况,这出悲剧现已成为次要的了。目下主要是得弄清楚谁是她的庇护人,那个试图让刘大人卷进阿拉伯阴谋、想掩盖刘大人死亡的事实、策划谋杀苏主事和鲍夫人的人。我们必须完成刘大人无法完成的任务,也就是要找到确凿证据,揭开他对手的假面具,揪出这些朝廷内的可耻叛逆!因为是他们雇用了朱姆茹德的庇护人,唯有此人可以向我们揭露他们的身份。我们未能阻止刘大人的对手谋杀刘大人,但可以阻止他们从卑鄙的罪行中得益,此乃义不容辞之事。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从政事堂发来密函中的坏消息可以证实这一点。因此,我今天回京城前必须找到这个人。我手下的人正在审问朱姆茹德的丫鬟和那些船员,不过对此我并不抱奢望,因为那家伙事先早做了安排,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呢,大人?”陶干焦急地问道。
“乔泰走后,”狄公回答说,“我又把这两天发生的事综合了一下。根据已有的线索,我把事情大体上按推断的顺序梳理了一遍,已基本上有了结论。根据这个结论,我会采取行动,就在今天上午。”他喝光杯中的茶,慢慢捋着络腮胡说道,“我们掌握了那个庇护人的一些线索,这些线索提供了一些相当有趣的可能性。”他把桌上的一张便笺推给陶干,“你最好记下这些线索,因为在解释我的结论时,我要参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