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故去,会由谁来继承遗产呢?”
“我叔叔,大人。”“这也许就是缘由。可我听说你叔叔已很富有了,但还是很贪财。”
“不,大人。我叔叔和我父亲的关系非常密切,他不会……大人,您千万别这么想。”她想了一会儿,又略带犹豫道,“也许是廖管家。我知道他喜欢我,虽然他从未提起过,可是我知道。一个像他那种身份的人,没钱没势,是做梦都想娶主人家的小姐的。可他毕竟出身于书香门第,他的先辈中还出过一两个著名的诗人。若是他提亲,我是会答应的,我父亲或许也会应允。可他从未提起过此事,打自我与梁公子订了亲之后,他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这消息令他一蹶不振,我注意到了。他为人甚是谦逊、有教养。”
她迷惑不解地朝狄公看了看,狄公未置可否,只再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并不以为有人误杀翠菊,凶手想杀的就是她。我刚检查过她的尸身,她已怀有身孕,你可知谁是她未出世的孩子的父亲?”
“没准儿是她遇到的任何一个男人。”小玉刻薄道,“她又懒又轻佻,常和田里的那些农夫调笑,她以为没人知道她那些无耻之行,可我在露台上全都看见了。真恶心,就像个婊子一般!是她偷走了金子,可我们本以为她带着金子跑了,既然她死了,那金子定还藏在这房里的某个角落。大人,您是对的,她不是被误杀的,是她那个相好杀死了她,带走了金子。只要我们找到金子,我们就有救了。”
狄公将两人的茶杯倒满。“可我听说,”他故作不在意地道,“翠菊是个忠心耿耿且很单纯的丫鬟,一直尽心侍奉令尊。”
小玉的脸气得通红。
“她?侍奉我父亲?我就说说她到底怎的侍奉,这个不知廉耻的婊子!她就会出卖她的身子,这便是她做的!我娘一直想把她赶出我父亲的房间,我也逮住过一回,她说她在替我父亲掖被子,可我看她倒应该系紧自己的腰带!那次,她前襟松松的,肥胸脯都露在外面了。因为这样她才得到那把钥匙的,这个不要脸的娼妇!她一天到晚不是向我的老父亲献媚,便是与田里的野汉子勾搭,那孩子定是那些个野汉子的,大人。您应该询问那些难民,那人杀死了翠菊,偷走了金子。”
“好。”狄公慢慢地说道,“我以为她是被她的相好所杀,可我倒不以为此人是个流浪汉,因为难民可没有到你房里杀死翠菊的机会。凶手是本宅中的某个人,一个随时可以走进你房间却不引起任何怀疑的人。他杀翠菊时以为没人在场,可他下楼后没见到你,便想到当时你可能站在露台上,甚至目睹了他的罪行,于是凶手决意迫使你沉默。这就是他为何又回到你的房间,替翠菊换上你的服饰。他要警告你,若你道出真相,他也会如法炮制,把你给杀了。凶手现在定是坐卧不宁。小姐,还有谁知晓这阁楼可做藏身之处?”
“没人知道。我原准备前天晚上告诉我父亲的。”
狄公点了点头,站起身踱到了露台上,借着昏暗的光线,他望见匪帮们的四轮车业已就续,他们正纷纷将马牵出山洞。他回到室内重新坐下,说道:“并没有多少人可以怀疑,我以为地产总管严远最有嫌疑。”闵小姐正欲辩驳,狄公迅速举起手阻止了她,接着又道,“他对你的尸身漠不关心,令人起疑,且处心积虑地回避见到你的尸身,这与廖管家不同,严远不存在情感上的缘由。很显然,他不愿冒被人问及诸如‘为何辨认不出尸身不是小姐’的风险。与闵二爷以及他的老用人不同,严远熟识你同翠菊。”
她惊恐万状地看着狄公。
“严远是个正派的读书人!”她叫道,“怎会屈尊降贵与一普通乡下丫头行那等丑事?”
“关于这类事我比你更有经验,”狄公温和道,“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寡德少义的人,并非心甘情愿离开繁华市井的。我猜他父亲将其送到此地,乃因他做了不光彩的风流韵事而不得不离开州城。为此,他父亲宽恕了他。但换言之,若他诱奸了他亲戚宅子里的一个丫鬟,可能会使他父亲与其断绝关系。”
“胡扯!”她生气地叫道,“他生病了,他来此是为了呼吸点儿新鲜空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