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在梦中和林婉说了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哎!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潘子嘻嘻哈哈,递给火小邪一块裂山根,说道:“别想了,吃点吧。”火小邪确实觉得口干舌燥,接过潘子递来的裂山根,吃了起来。
火小邪吃了两口,觉得有人正看着自己,猛然抬头一看,果然看到正盘腿坐在远处的田问回头过去,避开火小邪的眼神。
火小邪暗念道:“田问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问他?他肯定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啧……总觉得怪得很,我真的忘了什么事情吗?”
张四爷、周先生和日本人过了四门幽刀,来到另一头的大厅。
有钩子兵来报:“张四爷、周先生,前面有十条垂直向下的铁梯,以甲乙丙丁做序,大小不一,但看不到楼梯下方有什么东西。除此以外,四面封死,没有其他出路。我们不敢擅入,请张四爷、周先生定夺。”
张四爷挥手让钩子兵退下,向周先生说道:“刚才是一选一,现在是十选一,周先生你怎么看?”
周先生沉思道:“刚才那四门幽刀,纯以杀人为乐,这个地宫血腥无情,我们要是走错了,难保生死!我看……”
周先生低头看了看张四爷身边的黑风,黑风此时正有些按捺不住,要往前走。
周先生说道:“三嚼子一路立功,这种选择的问题,我看又得靠它了。”
张四爷也发现了黑风跃跃欲试的劲头,说道:“在这种地方,以我们的经验判断,的确还不如一条大狗管用。”张四爷拍了拍黑风的脑袋,“三嚼子,带我们走。”
黑风得令,拉着张四爷直奔地上刻着一个硕大的丙字楼梯,停在楼梯口前,不住地嗅闻,冲着楼梯下汪汪大叫。
张四爷看着直通向下的铁梯,沉声道:“以楼梯为主的防盗术倒是不少,我所知的只有五六种,多是惊吓报警之用,周先生你看呢?”
周先生说道:“还有专门断人脚筋的二截刀,从墙上伸出扎人一个血窟窿的透胸刺,钳住手指的断掌簧等伤人的防盗术。虽说我终生都在研究防盗术,却只用于皇家内院,墓穴深宅,警卫安保等人间俗事,最大规模的仅及这里半成。更何况这里的许多布置都是我前所未闻,我所学的简直不足一哂,惭愧啊惭愧。我们能做的只有先用绳吊假人下去,探探究竟,然后我亲自下去,检查一下这道楼梯的情况。”
张四爷说道:“这怎么好?你亲自下去?”
周先生说道:“只有如此了,让日本人下去的话,激发了其他机关,更是糟糕。我还算有些把握!不用再说了,我这就安排。”
张四爷别无选择,便依了周先生的主意。
一通布置之后,钩子兵用两道绳索横拉在楼梯上方,在中间盘了一个结,使另一段绳索垂直坠入下方,不与楼梯相碰。钩子兵让日本人脱了一套衣服下来,塞进了袖口裤脚,把一些填充的杂物塞入,组成一个人形,更是让重量也与人一致。这假人用绳索牵引,顺着洞口坠入。
周先生蹲在楼梯口观察,牵引着假人撞击楼梯各个部位。直至假人下到最底,“踩了踩”地面,无事发生,周先生命钩子兵把假人再拉上来,仍然一路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周先生挽起袖口,抓紧了绳索,慢慢滑下,一路小心打量。张四爷则在楼梯口观望,手心全是冷汗。
周先生下至最底,见前方仅是短短的一条通道,不足十步远就到了尽头。而这条直路一侧的墙壁上,居然开着一扇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空门,里面有机械转动的声音依稀传来,不知是何意。周先生不敢上前,仅用脚尖点了点四周地面,细细打量身旁的楼梯,并取出一根桃木棍,轻轻敲打楼梯各处。
这般打量了半盏茶的时间,周先生才终于踏上了楼梯,慢慢向上攀爬,同时收紧腰间的绳索,一旦有变,他便会荡出。
简直是煎熬一般,周先生慢如蜗牛,一步步地顺着楼梯上来,爬出地面,已是大汗淋漓。张四爷赶忙上前扶住,问道:“周先生!还好吧!”
周先生喘道:“这楼梯并无机关!呵呵,虽说浪费了不少时间,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也是值得。我们可以下去了!不过到了下面,才是刚刚开始,更要小心。”
张四爷叫过宁神教授,交代了一番,宁神教授唯唯诺诺地言听计从,说不出半个不字。
张四爷安排停当,便带着几个精干的钩子兵,随着周先生爬下楼梯,到了下面的地道中。众人一番观望,这条短粗的地道尽头外的空间里,立着一排排的四方柱,密密麻麻,看似有路,却又无路,显然是又是套防盗的阵法。
张四爷知道前方的凶险绝对不亚于万鳞刀海、铁公鸡阵和四门幽刀,不免大大皱眉。
而周先生指着五步开外的墙壁上开出的空门,说道:“这里平白开出了一个房间,不伦不类!你们静候,我再去看看,你们拉着我,不要上前。”
无人会在这时逞能,便由着周先生上前,周先生腰间依旧系着绳索,由钩子兵紧紧牵着,一旦出现什么危机,还能将周先生拉回。
周先生慢如蜗牛一般地行走,五步的距离足足了约五六分钟,这才走到墙壁上开出的空门前。这个空门门框厚达六尺,只是大开着,却看不出以前的门变到哪里去了,好像是根本不曾关上过,天生就是如此。但周先生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没有门,而是门实在太厚,无法左右开启,打开的时候降下,整个变成了地面。
周先生走上两步,探头向内一望,啊的一声轻叫,不由得又惊又喜道:“竟是机关室!”
火小邪、潘子一边啃着裂山根,一边看着远处的林婉和水媚儿。林婉一边观察着水媚儿的情况,一边慢慢地吸吮手指尝味,看样子短时间内,难有进展。
潘子嘀咕道:“估计这次要等很久了。”
火小邪说道:“等就等吧,有些事急也急不得。”
“我急倒是不急,就怕后面那帮小日本会闯过锁龙铸世宫,跑出来捣乱。”
“那你觉得能挡住小日本多久?”
“这个说不好,如果他们找到机关室,说快也快,你看我们几乎没什么时间,就过了。那个自称我爹的段老爷,倒是教过我不少,能用上的都用上了,锁龙铸世宫和安河镇那个小的差别还是蛮大,能启动到几成实在说不准,而且机关室的门打开就关不上,简直见了他奶奶的鬼!”
“小日本如果真的到了这里,就如林婉说的,他们难逃一死。”
“嗯哪,反正等着吧。我就是觉得屁股后面老是有人跟着,还不知远近,讨厌得很。”
火小邪拍了拍潘子,说道:“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若不是你在锁龙铸世宫带路,我们说不定正和小日本干架呢!潘子,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段文章是故意让你知道锁龙铸的秘密,好让你以后用在五行地宫的。”
“我觉得也是,我看八成是舍不得我死了,等我们出去以后,再见到段文章段老爷,我就认认真真拜他当爹,有个爹还是不错的。哈哈!”
火小邪捅了潘子一下,笑而不答。
潘子笑道:“要不你也和我一起拜段老爷当爹算了,你也不吃亏。”
火小邪淡淡一笑,说道:“还是免了。”
潘子挤眉弄眼一声,撞了火小邪一下,说道:“火小邪,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了,你的心思我清楚得很,你最大的愿望就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吧,瞒不过我的。”
火小邪点了点头,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另一边周先生、张四爷和数个钩子兵进了机关室,只见下方无数巨大的齿轮纵横交错,越有千余个之多,可只有一小部分齿轮在慢慢转动,其他的一团死寂,丝毫没有运动的意思。
机关室里除了嘎嘎做响的齿轮声,还有一阵阵气体冲击的哧哧声,好像在什么地方有个巨大的锅炉,正提供着能量,支持齿轮的运行。
周先生叹道:“好家伙!这么大布置,绝非普通人能够做到!”
张四爷同样心惊道:“难道这里是用蒸汽机驱动?如果这个地宫建于百多年前,怎么会有这个?”
周先生说道:“洋人的那些工业化东西,其实在我们老祖宗的防盗术中早有发明,我看这里深处地下,应该是利用地热和地下水循环作用,故而产生用之不竭的能量,如此庞大周密的机关,算得上是奇观了!不得不让人敬佩!”
张四爷低骂道:“这些五行世家的贼人!心思全用在无助民生的事情上面,劳民伤财,暴殄天物,实在可恨。”
周先生说道:“世事皆是如此,为求各自利益,盘踞至高地位,多少惊世发明都深锁箱内,宁肯烂入黄土,灰飞烟灭,也不容外人得知。如果世间大同,人无贵贱高下之分,才智与众人分享,我们这个世界会进步得快很多。呵呵,张四爷,我们御风神捕,还不是照样不愿将抓贼的本事轻易传于他人。”
张四爷轻哼了声,吟道:“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矣。”
周先生知道张四爷念的是道德经中第三章,道理十分贴合周先生刚才所说。
周先生笑了一声,又向下探去,片刻之后即说道:“张四爷,这里很安全!可以叫所有人都进来了,这里既然是机关室,就能通向地宫之外。”
宁神教授、依田中将带着日本人悉数进来的时候,周先生、张四爷、钩子兵已经分散开寻找出路去了。宁神教授见了这种远超当前时代的工程杰作,刺激得他面红耳赤,兴奋莫名,立即唤来几个技术人员,要研究一下此处运作的原理。依田中将对科技的玩意不感兴趣,只是慢慢踱步,东张西望。
宁神教授还没有开始研究,就见周先生瞪着眼睛跑上前来骂道:“宁神教授,你和你的人不要乱摸乱碰!想死不要连累我们!你看不出来吗?这里九成的机械都没有启用,万一弄错了一点,引起大祸,谁也担待不起!闪开,退到空地去!”
周先生转头招来钩渐,吩咐道:“钩渐,你盯着他们,不要他们乱跑!谁敢乱碰乱摸,一律杀无赦!”
钩渐响亮地应了一声,拿出两把利刀,在手中编了几朵刀,斜眼看着宁神教授他们,颇为不屑。
宁神教授被周先生一通臭骂,不知如何还嘴,只好悻悻然挥了挥手,让日本技术人员撤回队伍,看着对他而言价值无穷的机关器械,狠狠吞咽了几口唾沫。
张四爷、周先生带着钩子兵在机关室游走一圈,很快确定了一个出口,同样是大门洞开,毫无遮拦,和他们进来的空门别无二致。
周先生出门看了一看,外面乃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向一片漆黑之中,一股子草木味道从黑暗中淡淡飘来,与一路所闻金属味道颇为不同。
周先生撤回身子,对张四爷说道:“幸甚!外面的味道混杂着草木气息,已与别处不同,纵使这里再无道理可讲,我们也该到此宫的尽头了。”
张四爷点头道:“太好了,那我们走吧,让小鬼子跟在后面。”
周先生摆手道:“不能让小鬼子走在后面,我们还没有完全出宫,万一宁神派人赖在后面动手动脚,引发了其他机关,反而功亏一篑。叫他们先全数出来!”
“很好!”张四爷转头吩咐下去,让钩子兵一路盯紧,严禁日本人乱摸乱碰。
宁神教授的确打算派几个得力的手下,故意落在后面,将这座机关室研究一遍。但宁神教授见钩子兵来请,那架势就是防止日本人偷摸剩下几个落在后面,知道已被周先生识破,只能把满肚子遗憾咽下。宁神又不愿与依田沟通此事,依田这个武夫若是听要研究科技,一定会翻脸痛斥忘了此行的根本,绝不会答应。
依田中将喝令向前,宁神教授满嘴苦水,只得跟着若无其事地向前,实际上心里猴爪子乱挠一般痒痒。
日本人全数出来,周先生默默清点一番人数,一个不落,这才放心。但周先生仍怕日本人捣乱,派了两个精干的钩子兵押后,这才与张四爷带着其他钩子兵前行。
这一百多号人排成几排,张四爷他们在前,日本人在后,两个队伍之间保持有十余步的距离,默默向着黑暗中前行。
可张四爷他们刚刚走了不到百余步,就听到两侧墙壁隆的一声剧烈地震动,左右一看,立即发现两面五丈宽的墙壁向中间慢慢挤来,刚好正对着张四爷的队伍。
张四爷大叫一声不好,钩子兵们自动分成两队,拼力去推墙壁,可哪里有用,根本无法阻止这两面万斤重的铁墙半分。
宁神教授、依田中将见墙要合拢,依田中将大叫:“全体前进!给我顶住!”
而宁神教授拽住依田中将,大骂道:“你疯了吗?你想所有人被挤成肉饼吗?不准前进!”宁神教授毕竟是总指挥,他这样喊叫,阻得日本人一滞。
依田中将一掌推开宁神教授,吼道:“在我的字典里,只有前进!全体前进!冲过去!”依田喊着,已经率先一步,青筋乱冒,龇牙咧嘴的向墙壁之间冲来。
就在宁神、依田这两个混账争执的时候,张四爷、周先生正奋力推着墙壁,已经知道无法阻止。张四爷前后一望,冲周先生叫道:“退还是进?”
周先生高声道:“不能退!一退就前功尽弃了!”
张四爷大喝道:“好!兄弟们,我们先前!”说着大步流星向前跑去,黑风紧跟,周先生断后,众钩子兵一个个飞也似的向前跑去。
依田带着七八个日本兵刚冲进正飞快合拢的墙壁中间,才跑了两步,就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连滚带翻,玩命地向后退去。
这两面墙合拢的速度也快,最后一个钩子兵跑出时,轰隆一声,两面墙已经紧紧合拢,之间的缝隙简直连薄刀都插不进去。
张四爷站住身子,漠然道:“这也是天意,生出一道巨闸将前后分开,我们和小鬼子注定要分道扬镳!”
周先生哼道:“这些小日本除了当替死鬼,别无用处,既拖累前进,又麻烦生事!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就先行一步!让小日本自己想办法打开这道闸!嘿嘿,其实正合我意!”
张四爷也欣然笑道:“不错,岂能让小日本占我们这许多便宜!鼎是我们的,呵呵呵!”张四爷转念一想,略有遗憾道:“可惜我们还有两个兄弟落在最后。”
周先生说道:“他们不会有事,小日本不见了我们,只怕还要依靠他们呢!”
周先生话音刚落,又听到两边墙壁轰的一响,竟再有一道巨闸向他们夹来。
“快走!”周先生叫道。
张四爷、黑风、周先生、钩子兵们舍了此地,急奔向前,一道又一道的巨闸正在关闭,众人足足跑出近半里路,至少躲过十道巨闸,方觉得两边一空,已来到一个宽大、黝黑的空间中,两旁再无压迫感涌来。只是脚下坑坑洼洼,崎岖不平,使劲踩上去,竟有几分柔软。
张四爷命人点亮了几盏头灯,这才看到,他们现在所处之地,已无金属地面,而是由无数手臂粗的树根交错纠结而成,密布四周,构成了一个没有固定形状的“通道”,前向看去,无穷无尽。
张四爷诧异道:“哪里来的这么多树根?”
周先生弯腰一摸,皱眉道:“这些树根都是活的!我们依次经过水、火、金三行为主的地宫,难道这里已是木行地宫?”
张四爷应道:“应该就是木行地宫了!这里真是怪异,什么植物能长出这么多手臂粗的根须?”
周先生说道:“这些树根更像藤蔓,而不是树根,具体是什么,我完全弄不明白!我刚才还在纳闷,为什么有十多道巨闸相续关闭,这有点太过于兴师动众,可是到了这里,我才觉得,是不是为了防止这些藤蔓侵入?才连设十多道巨闸?”
说话间,张四爷身旁的黑风大声吠叫起来,使劲要拉着张四爷往前冲。
周先生见黑风这般模样,说道:“张四爷,不如放开三嚼子,让他带路吧!它这种兴奋的模样,恐怕是它已经感觉到,养它三年的主人就在不远处!”
张四爷沉声道:“我正有此意。”说着低下头松开黑风的皮绳,拍了拍黑风的脑袋,说道,“三嚼子,别跑太快!等着我们!”
黑风呜呜呜应了,等张四爷手一松,黑风已经如飞箭一般射了出去。
宁神教授、依田中将等一众日本人挤成一团,眼见着巨闸将张四爷他们与自己分开,奈何不得。
押在日本人后面的两个钩子兵赶上前来,不断高叫着张四爷,在铁闸上四处摸索,半晌之后,才断了念想,垂头不语。
宁神教授假惺惺地对钩子兵说道:“两位好汉,不要着急,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在,一定能想到办法,打开这道铁闸。两位好汉一定要协助我们啊!”
两个钩子兵对宁神教授和日本人毫无好感,但寻找张四爷心切,只得口气一软,说道:“请放心,我们两人会竭尽全力。”
依田中将拔出军刀,走上前来,嚓的一刀将刀尖顶上铁闸开合处,骂了几声八格,使出全力,也无法将军刀插进缝隙。
依田中将硬碰硬如果没有办法,就有点不知所以,于是看向宁神,嚷道:“宁神君!你看该怎么办?张四他们如果把我们甩掉了,或者死了,都是大大的不妙!”
宁神教授眼珠子一转,扶了扶眼镜,嗯嗯了几声,说道:“不要着急!不是还有机关室吗?我们可以回到刚才的机关室去,找到打开这些铁闸的办法。”
依田中将立即答道:“这样很好!那我们立即行动吧!我来组织人手!”
宁神教授学着周先生的口气骂道:“依田君,你不要搞错了!你懂工程机械吗?你是一个武士,但不是工程师,乱碰乱摸触动了其他机关怎么办?你想杀了我们所有人吗?你担待得起吗?你带着你的士兵退到一边去!这里我来负责!”
依田中将涨了个脸红脖子粗,无力还嘴,只好立正微微鞠了一躬,说道:“是!有劳宁神君了!”
宁神教授心想:“该死的依田,终于让我逮着机会训斥你这个只有肌肉没有大脑的家伙!”
宁神教授对机关室非常着迷,这回终于得到机会不受干扰地研究一番,心里说不出的过瘾,一转身就要带着人离开。
宁神刚一转身,却觉得咽喉处寒气一冒,一柄黑色的长刀横在了脖子上,拦住自己的去路,若是宁神教授转身再快一点,喉咙就会撞上刀子。宁神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侧眼一看,颤声道:“伊润大人!”
穿一身雪白和服的伊润广义,似乎就是从阴影中冒出来的,来得神不知鬼不觉。所有日本人见到伊润广义现身,全都啪地立正,低着头极为恭敬,一声都不敢吭。
伊润广义将黑色的刀一摆,一道黑光闪过,消失在他的白色衣服下。
伊润广义看着直发抖的宁神教授,慢慢说道:“你为什么要阻止依田通过,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研究机关室里的机械?”
宁神教授汗流浃背,惊声道:“不是不是,我们人太多,刚才确实没有时间全部冲过去了,最多和张四他们过去七八个人。伊润大人,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伊润广义低声一哼,说道:“现在张四和他的钩子兵,特别是张四的那条大狗,我们失去了监视,他们绝对不会在另一边等我们!这就意味着我们损失了重要的一枚棋子,最好的探路工具,你知道你的罪有多大吗?”
宁神教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说道:“伊润大人,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允许我自杀谢罪。”
伊润广义一句话也不说,走到铁闸面前,身子一躬,闷喝一声,两道黑光闪过,叮叮两声颇大的脆响,火星乱冒,铁闸上顿时多出两道交叉着的深深刀痕。伊润广义看了一眼,沉沉地一点头,退了回来。
伊润广义刚走两步,一直站在铁闸边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两个钩子兵,低低了啊了一声,伸手一摸,脸上已经全部是血。两个钩子兵瞪大了眼睛,直翻白眼,啊啊啊叫着,却喊不出完整的声音,奋力伸出手想指向伊润广义,但脑袋已经从脖子上滑落,在空中就裂成两半,同时尸体跪倒在地,扑通跌倒,顿时肝脑涂地,血流满溢,简直惨不忍睹。
日本人见了此景,全部吓得后退一步,依旧笔直站立,但一个个几乎躬身成虾米一样。
伊润广义看也不看,径直走过宁神教授身边,站住了身子,说道:“你如果应该死,刚才已经死了。现在,我要你尽一切努力,用最快的速度,研究机关室的机械,打开这些铁闸。”
宁神教授这个四十多岁年纪的大男人,居然满脸是泪,伏倒在地,捣蒜一般地磕头道:“是!是!是!我一定办好!谢谢伊润大人的信任!天皇万岁!”
伊润广义再不说话,踩着木屐嗒嗒嗒地走进机关室的大门,白影一晃,木屐声戛然而止,就如同雾气一样消失在拐角处。
黑风不断地上下穿行,带着张四爷他们越走越深。走得深了,每百余步张四爷便要呼喊黑风回来,要不然根系太密,会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黑风来来回回不住穿行,引着张四爷他们上前。
张四爷他们攀爬穿行了片刻,张四爷觉得有些胸闷气喘,不禁问道:“周先生,不知怎么,我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周先生说道:“我也有一点感觉!这里藤蔓繁盛,终年不见阳光,会不会我们打着灯光一路前行,激发植物散出毒素?”
张四爷说道:“我看有可能!这里无穷无尽,万万大意不得,吩咐大家停下,把面罩带上,在口鼻处散满滤毒香。”
周先生听令,吩咐下去,钩子兵从腰包中取出厚厚的黑色布斤,紧紧的护住口鼻,互相用药物涂抹在外。张四爷、周先生同样如此,方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番布置下来,众人才又向前行,再走了一段,眼前豁然开朗,已经来到火小邪他们曾经走过的青蔓桡虚宫外围。
张四爷用头灯四下照了照,叹道:“地下竟有如此奇景!算是不枉来一趟。”
前方黑暗中黑风汪汪大叫,引张四爷他们向前,到了这里,地下的裂山根粗达丈许,直接便是道路,倒比曾经走过的地方好走了不少。
张四爷他们不愿停留,继续向前,才走了十余步,一探手,便在巨大的裂山根上摸到了一个瓜形的物体,只是这么一摸,这个瓜便闪了两闪,居然亮了!张四爷所摸到了正是萤光瓜。萤光瓜被点亮一个,马上就蔓延开来,一圈圈地亮了起来,如同点满了灯笼,将这个黑暗的地下世界照得一片光明。
张四爷、周先生和一众钩子兵算是完全看清所处的世界,惊的一个个半晌合不拢嘴,直到黑风的叫声传来,才算把他们唤醒。
周先生皱眉道:“死物倒没什么可怕,总有必然规律!可这里都是从未见过,活着的植物,又如此巨大,如果用这些植物组成了防盗阵,真是无从破解。”
张四爷咬牙道:“已经进来这里,走一步是一步了!”
众人静下心来,再不多说,熄灭了所持的灯光,跟着黑风继续向前。
所过之地见到了无数奇异草,张四爷他们也不多加打量,紧守着道路前行,绝不妄动分毫。
这样再走了许久,就听到前方黑风呜呜呜低吠,不同以往,似乎被什么东西威慑住了。
张四爷、周先生赶忙上前,奔至黑风处一看,正见到那个怪异的木媻悬吊在路中央,不住闪光,好像随着人的呼吸起伏,每次起伏的间隙,都有嘤的一声低沉的怪叫声,依稀从木媻中传出。
黑风全身黑毛倒竖,四爪紧紧抓着地面,前进不得,如同发痴一般,死死盯着木媻低吠。
钩子兵们也都上前来,上下左右聚齐在张四爷身后。
张四爷看着木媻,低骂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像不是,像果不是果,藤蔓缠绕,越看越像一个用藤蔓缠绕的蚕茧?里面莫非是什么活物?”
周先生打量木媻许久,哼道:“这里的植物本就是异物,生出什么古怪的东西,也不奇怪!我们不要惹它,绕着它走开吧!”
张四爷心想确实如此,便拉了拉黑风,想让黑风再寻其他道路,可黑风纹丝不动,只是盯着木媻低吠,如同着了魔一般。
张四爷狠狠拽了几拽,黑风就是一步不动。
周先生抿嘴道:“我们眼前的这个东西,对人好像无妨,但对三嚼子却效用颇大!三嚼子必须给我们带路,我们只能把它硬拽往远处!以解蛊惑!”
张四爷应道:“只能如此!钩渐!带来人把三嚼子给我绑起来抗走!”
钩渐在钩子兵里所属的组别,对黑风有驱使、搬运、调遣的责任,听张四爷吩咐,一招手便唤来两人,掏出绳索,就要把黑风按倒捆住。
可黑风虽说发痴,并非傻掉,尽管主人张四爷在此喝止它,它不敢放肆,但仍然极力挣扎,盯紧了木媻,不让钩渐他们捆住。
张四爷骂道:“三嚼子!你怎么回事!我们是为你好!趴下!”
三嚼子平日里听张四爷喝止,肯定会立即老实下来,但今天有别以往,丝毫无用,黑风的大脑袋乱摆,一个发力,竟将一个钩子兵撞倒一边,脚下拌上藤蔓,扑通一下跌倒在地,摔的地方正好在木媻下无数藤蔓布成的蛛网中。
钩渐死死掐住黑风,低喝道:“三嚼子!你听话好不好!”
黑风猛然抬头,盯着木媻大叫三声,身子一退,眼中明显地露出惧意。
摔倒在木媻旁边的钩子兵还不清楚,翻身起来要帮着抓住黑风。
张四爷大叫一声:“不对劲!这个怪物动了!快过来!”
说话间,大家的目光都聚向木媻,只见木媻嘤嘤嘤鸣叫声音渐大,腾地涨大了半圈,从藤蔓中透出的闪光越来越快,最后连成一体,耀目生辉。
跌倒在木媻旁的钩子兵惊得双眼发直,低吼一声就要跳过来,可以刚跳起身,却被一股大力嗖地一下拉下,摔了个狗吃屎。这钩子兵扭头一看,脚踝上竟已盘着几圈不知何时缠上的藤蔓,更是惊慌,腰间利刀摸出,立即切了过去。
周先生本想阻止,可哪里来得及,那钩子兵手起刀落,顿时斩断了藤蔓,跳将出来。
木媻的嘤嘤声顿时再增大了一倍,震的人耳朵鸣响。
张四爷大喝道:“快退!这东西好像有反应了!”
可是话音刚落,就见木媻晃了晃,居然垂直从四周的藤蔓上坠落下来,砸在地面上,滚也不滚,如同一摊稀泥似的,散成一堆,那木媻中的光芒也随着坠落,嗖的一下钻入地面上纠结成团的草堆中去了。
黑风这时狠狠晃了晃头,眼睛一瞪,竟似恢复了常态,立即汪汪汪大叫起来,抬头看了张四爷一眼,再叫两声,就往一旁跑去。
张四爷、周先生本要叫喊黑风回来,耳边却听到沙沙沙乱响,从上下左右各个角落,都涌出了手指粗细的藤蔓,看架势就是冲着他们而来。
张四爷大叫一声:“不好!跟着三嚼子跑!快!”
众人都知道这种情况绝不是常理可以揣测,哪里还敢犹豫,纷纷行动起来,向着黑风所行的方向钻去。
钩子兵行动已是异常迅捷,但木媻坠地之后,藤蔓侵袭的速度似乎更快,张四爷他们随着黑风逃走,此地已经布满了乱麻一般的纠缠成一团团的藤蔓,而且范围越扩越大,似乎追着张四爷他们而去。
张四爷他们紧随着黑风所去的方向,全力奔驰,但依旧听到刺耳的沙沙身在耳边乱响,侧头一瞥,就能看到疯狂长出藤蔓如同大蛇一样四散游走。
张四爷低喝一声,从腰间拽出铁虎爪,戴在手上,将袭向面部的一根藤蔓一爪切断,大叫道:“不要纠缠!不要停下!彼此呼喊为记!一刻不要停留!”
张四爷呼喊声响亮,四下里都听得清楚,四下中钩子兵齐齐答应,可刚刚答应完,就听得后面一声惨呼,乃是一个钩子兵狂叫:“你们快走!我被绊住了!”
周先生边狂奔边大叫道:“大家不要回头相救!各自保命!”
张四爷他们哪里还敢有抵抗片刻的想法,这里的力量他们心知肚明,半分抵抗都是找死!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黑风逃走!
张四爷、周先生和一众钩子兵,使劲全身解数,彼此呼号,急速撤离。有人回头一看,更是吓得不敢停留片刻,身后嘤嘤嘤的怪声不绝于耳,几丈粗的裂山根嘎嘎做响,迅速地收干,然后藤蔓如潮水一般涌来,把这些粗大无比的裂山根包裹在内。
张四爷奋力骂道:“这不是地宫!这是陷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