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申惊道:“那不是太简单了吗?会不会是作弊呢?你这样做好吗?”
梁思申那来自大洋彼岸单纯而缓慢的声音却如冲击波正正地打在宋运辉的心上,他一愣之下,连忙道:“没关系,我们的出口价格有一定浮动幅度。我上面说的差价只是比方。不过你可能先得筹集一部分资金用来开信用证,或者你可以找一家公司合作,由他们帮你开信用证,你拿佣金。你看什么办法比较合适?”
梁思申果然笑道:“真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开家皮包公司,我可以把我的房子抵押出去,既然不会坐吃山空,我也可以将小小一份储蓄也拿出来,而且我现在已经懂得怎么做进口。”宋运辉这才嘘一口气,问道:“再有一个问题,你有时间吗?会不会影响你的学习?”
梁思申却加快了她原本慢如蜗牛的语速,笑嘻嘻道:“我不仅有时间,而且有精力。mr.song请相信我,立刻给我一份英语资料和报价。”
宋运辉也笑嘻嘻地道:“行,为了你伟大的皮包公司,我这两天整理一份专门给你这个门外汉的资料,尽快寄给你。你如果觉得为难,千万不要勉强,这不是游戏。我给你的只是建议,你一定要审时度势看可不可行。”
“mr.song,不行也得行,我一个人在美国,必须掌握我经济状况的主动权。我现在的工作很受好评,mr.song,请相信我会做好。谢谢你给我的这个机会,太棒了,我一定做好,我真感谢你。”
宋运辉虽然对梁思申的能力将信将疑,却一点不放松地抓紧时间就给梁思申组织资料。小家伙既然如此积极地自力更生,活得如此有理想有想法,他当然大力支持,而且是毫无保留地支持。组织资料虽然麻烦,可宋运辉毫无怨言,而且心态好得简直像是在做游戏,与梁思申玩一个跨国大游戏。即使以后梁思申临阵退缩,那也就算作给她一个锻炼机会吧,如果不给予小孩子机会,小孩子永远不会长大。
好在他回家做的家庭作业都是英语,程开颜肃静回避。
夜深人静时,宋运辉扪心自问,他为什么追着要帮梁思申,除了对梁思申缺钱生活的感同身受,他更是一种发泄吧。他就是缺钱,就是举债,他也不肯跟虞山卿同流合污。而他又不是不能手段灵活,他可以肥了梁思申。再说,等闵开始动作之后,他还有好日子过吗?他对事业,对金州,已经深深怀疑和倦怠。
不久,梁思申来电说,经过调查比对,这生意可以做,不过因为她在校,很多事需要委托代理公司办理,所以利润会被分摊得比较薄。宋运辉没任何犹豫,直接就在电话里告诉梁思申,给她每吨降下五美元。梁思申大喜,可又再次结结巴巴地问mr.song这么做会不会犯错误,宋运辉告诉梁思申,这在他权限范围之内,要她别担心。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给梁思申的价,是绝对优惠价,那是给大客户的最低价。当然,为什么不便宜梁思申?
中午下班时,宋运辉被虞山卿叫住,虞山卿脸色不太好,像是有心事。即使骑在自行车上,也是悬悬地探过身来,轻轻地问:“听说没,下午总厂主要领导会议,要讨论到我们运销处,给透露点消息啊。”
宋运辉点头,看看旁边没太近的人,才道:“运销处其他科室有什么可以讨论的,还不是讨论你我两个科。”
虞山卿笑道:“拜托,晚上直接去你岳父家吧。回头有跟我有关的,千万先通个气,让我有点准备。”
宋运辉笑道:“你倒是急什么啊,今天的会议能具体到我们两个身上吗?最多是调整一下运销处任务和框架,我们两个,等往后温火慢熬吧。”
虞山卿长长叹一口气:“你有根基的人,才有资格等温火慢熬,我没根基的,恐怕会议结束调令就来喽。”
若是换作以前,宋运辉还会对这种话嗤之以鼻,而今在闵厂长的压力下,他已深有感触。毕竟,水书记之于虞山卿,当然是不同于程厂长之于他,关键时刻,是不是一家人,大不一样。
家里,父母已经回老家,幼儿园还没开学。宋运辉回到家,看到桌上已经有一盘炒好的菠菜,就放下包转到厨房,把正在水槽前忙碌的程开颜拖开:“自来水冷,告诉你了,菜等我回来洗。洗菠菜得手在水里泡多长时间啊,你。”
程开颜甩甩手上水珠,笑嘻嘻地让开,可还是贴着宋运辉:“我快开学了,可我也有点担心呢,小朋友撞来撞去没准头,万一撞到我肚子上……我想让我妈去医院打个病假条,这就休息起来行不行?会不会太特殊化呢?”
“不会,你情况特殊。”宋运辉脱口而出,却又忍不住笑了,小猫有什么特殊情况,哪个孕妇还不都是一样?不过他还是听出程开颜不想上班的心思,道,“让你妈去打假条吧,再说你一个寒假暖屋子蹲下来,开学每天去冻着会不适应。”
程开颜放心了,贴着宋运辉从水槽转战到灶台,她本来就是个被娇养的,可看着丈夫做事这么认真拼命,她都不好意思跟丈夫开口要特殊化,怕被宋运辉驳斥。
宋运辉却忽然想到一个大问题,大事不好,程开颜请病假减少收入,他们目前又是存折见底,而孩子又眼看着出生,正是急等钱用。他还没还问她妈借的钱呢。眼看着三月份孩子出生,到时手头只有他一个月的工资和程开颜一个月的病假工资,这日子……
宋运辉心中的摇摆幅度越来越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