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丁潜急忙蹲下身子看床下,藏在床下那个家伙果然不见了。
“你看到那个黑影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没太注意,再说你太高了,把我眼睛挡住了,我根本没看清。”丁潜急忙跑到窗前,往楼下望,没看到什么人。但是二楼有一条狭长的阳台,丁潜估计那家伙肯定是跳到阳台上逃走了。
身手还真是够敏捷的。
他想去追,但转念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担心楼上出意外,便丢下护士坐电梯上到顶楼,穿过一条走廊,有扇不起眼的小门,那里通向天台。
他闲的没事儿也经常自己一个人上天台,没想到还有人跟他一个爱好。
他推门走上天台,这里是12层楼,视野很开阔,也比下面风大。
那个姓刘的小护士正陪着病人坐在天台一角看风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似乎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
病人脸上的伤已经好多了,缠得纱布比之前少了很多,不再像个大头娃娃。从背影看,还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女人。不看她的脸,或许很多人都会动心。
“丁医生?”刘护士最先看见丁潜。她认识丁潜,不禁叫出声。
“你不应该带患者来这儿,这儿风大也不安全。”丁潜说。
“我知道,可是她非要来……”刘护士讷讷地说。
“我想单独跟患者说两句话。”
刘护士没多问,识趣地离开了。
丁潜来到女患者身后:“严果,你还记得我吗?”
严果正出神地眺望远处一条条街道和渺小的行人,缓慢转回头端详了丁潜一会儿,摇摇头。
“也许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那好吧,那你记不记得这个人。”丁潜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照片,举到她眼前。
那是吴宏胜被捕后在看守所入监拍的正面照。
严果端详着那张照片,纱布包裹了她多半张脸,也遮挡了她大部分表情。她两只眼睛木然地瞅着照片,目光似乎也很空洞。
“这个人就是食人案的真凶,我们抓住他了。”
“……”
“你好好看看……那天去你家,袭击你们,杀死了6个人,又咬伤了你的人是不是他?”
“我……我记不住了……”严果的神色紧张,努力瞪大眼睛瞅着照片上的人,似乎既想看清楚他,又害怕看见他。
“你好好看看。你之前不是隐约还能想起来一点儿当天发生的事情吗?”
“好像……好像就是这个人……”严果露出很痛苦的表情。
“他叫吴宏胜。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吴宏胜死了。”
严果无甚表情,但瞳孔突然收缩。
“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在看守所里自杀了。”
“自杀了?”严果瞪大眼睛望着丁潜,似要确认一下。
“嗯。”
“那真是太好了!”严果用力拍起巴掌,“凶手死了,太好了。活该,真是活该!”
丁潜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这么开心,手舞足蹈的样子。她看起来简直对这个人深恶痛绝,恨不能食肉啃骨。
“你不要再装了!”
丁潜突然抓住她胳膊,声色俱厉。把严果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惊恐,努力想要挣脱他。
“你真的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了吗?”丁潜强迫她看着自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双眼。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别逼我了。”严果带着乞求的口吻说。
“不,你一定要想起来,你根本没忘,你心里清楚。案发那天,是不是你给你母亲和其他人茶杯里放了安眠药?你是不是跟吴宏胜内外勾结?”
“不,不……”严果捂着脑袋,发疯般地大叫。
砰——
天台门被撞开,冲进来一队警察。
其中一个正是虎视眈眈的杜志勋。
“丁潜,住手!”他高喝一声。
3
眼前的情景,丁潜正抓住严果,凶神恶煞一般,无辜的女人却吓得疯叫。无论是谁都本能地以为丁潜要对女孩图谋不轨。
“来得可真快。”丁潜叹口气,松开了严果。
“你胆子可真大,我还以为你躲起来不敢露面了呢。”杜志勋的目光像抓住了野兽一般盯着丁潜,“你想干什么?你把这件案子唯一的幸存者带到这个地方来想干什么?”
丁潜发现自己还解释不清了。
他撇撇嘴,笑嘻嘻道:“我说我在给她治病,你信吗?”
“你觉得我会信吗?”
“果然是不相信啊,那我就告诉你,我其实是在审问她。”
“你在愚弄我吗?”杜志勋脸色铁青。
丁潜瞧瞧他,又瞧瞧他身后那些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警察,苦笑道:“我怎么敢呢,我确实是在审问她啊。”
“哼。”杜志勋觉得丁潜现在黔驴技穷,开始胡搅蛮缠了,“我现在怀疑你涉嫌逼迫嫌疑人吴宏胜自杀身亡,并有伤害被害人严果的嫌疑,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吧。”
丁潜摇摇头:“我不能走。”
“你再说一遍。”
“杜警官,我承认你是个优秀的警官,但这一次,你对我的偏见让你判断失误了。”
杜志勋眼中聚集火光,眼看就要爆发。
“我是因为吴宏胜的死才来找严果的。我怀疑这起案子是他们两人勾结,他们是共犯。”
“你开什么玩笑?”杜志勋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我昨天找吴宏胜就是想当面质问他这个的,可是他嘴很严,始终不肯承认。本来我也只是猜疑,不太肯定,但是今天早上你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自杀了,这才让我相信,我的猜测是对的……你以为他自杀真是因为我逼迫吗?的确,我是间接地起到了作用。不过他真正的目的是掩盖真相。他怕我们一直往下查下去。”
“你说的真相就是吴宏胜与严果勾结伪装成‘丧尸食人狂’杀人,还把她母亲逼疯了?”
“这不是没有可能。”
“我怎么看不出有任何可能。吴宏胜为了自己死去的女儿疯狂报复我能理解,严果也跟着参与这起案子就太荒谬了。帮助找自己报仇的人对付自己的母亲,你觉得这个论据站得住脚吗?”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我有证据。”
“证据在哪儿?”
“在我这儿。”一个高冷的女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大家扭头看去,眼前顿时一亮。
一个身材高挑,容貌惊艳的女人走过来。一套朴素的黑色制服也被她穿出了御姐范儿。
“你怎么来了,柳菲?”杜志勋问。
“接到你那通电话,我就往这边赶了。我估计丁潜有可能在这。”
柳菲这话说得也够神的,连杜志勋都没听明白。
“你知道他要来这儿?”
“我猜的,他只有两个地方去,要么去看守所找吴宏胜,要么去医院找严果。”
“你怎么这么肯定?”
“我也正想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刚刚给蔡凤琴做了全面的体检,结果在蔡凤琴胃里发现了大量的金刚石粉……这是一种工业原料,十分坚硬,进入人体后不会被消化,少量的会排出体外,如果长时间大量服用就会磨伤胃肠道壁,出现胃溃疡症状,如果治疗不及时会导致胃肠道出血死亡……”
“这是一种罕见的慢性毒药。给蔡凤琴体检的时候,她的胃溃疡已经很严重了,影响到了她的消化系统。很有可能是长时间在蔡凤琴喝的水里投毒所造成的结果,这样可以避免蔡凤琴觉察,蔡凤琴还以为只是得了普通的胃病,所以她始终没有报警。考虑到这些因素,能在蔡凤琴饮食中长时间下毒的人并不多,她女儿严果就有了很大嫌疑。没有比她更加适合这个角色的人了。”
“原来如此……”杜志勋点点头,又有点儿疑惑,“但为什么要给蔡凤琴投毒。如果就为了把她毒死的话,吴宏胜又何必大费周章,设计一个‘丧尸食人案’呢?完全是矛盾的。”
“不矛盾。”丁潜说,“吴宏胜本来也没想把蔡凤琴置于死地,他是为了替女儿报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蔡凤琴背负‘食人狂’的恶名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比起单纯地杀死她更能满足他报复的愿望。”
杜志勋把整个案情前后琢磨了一下,丁潜说得确实有道理,但他马上就发现了问题:“即便吴宏胜有这个企图,用投毒的办法也无法实现目的吧。”
“那得看是什么毒,金刚石粉恰好可以做到。这是一个连锁反应。”丁潜很肯定地说,“金刚石粉不是寻常那种通过血液和中枢神经来伤害人体机能的毒药,它造成的纯粹是物理性的损伤,直接伤害的部位就是胃肠。胃肠受到损伤之后会影响到人体的消化功能,导致消化功能紊乱,逐步导致患者出现厌食征,出现大量呕吐,随之而来的引发了硫胺素缺乏症,继而出现科尔萨科夫综合症,脑神经失调,最终导致了前行性失忆症。就是蔡凤琴现在的症状。”
丁潜的一番解释把在场的警员们都听傻了,这些病理名称和生理化学反应如果不是专业医生根本无法想到。原来这起案子还暗藏玄机。
“你是说投毒真正的目的就是要让蔡凤琴失忆。”杜志勋也感到震惊。
“对,这是连锁病理反应。凶手做得很隐蔽,很巧妙,只有这样,吴宏胜才能将‘食人狂’作案嫁祸到蔡凤琴头上。蔡凤琴只会认罪,完全无法辩解。”
“可吴宏胜只是一个退伍军人,他不可能对毒药也如此精通吧,怎么能知道这么复杂的病理知识?”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丁潜微微一笑,“首先,我认为凶手一定要对金刚石粉十分了解,而且要具备一定的医学知识,特别要了解厌食症和前行性失忆症之间的关系,这一点连普通医生都不知道,我很怀疑吴宏胜是否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