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偷走时间的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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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俊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帕帕拉，见她对陆肖云的话不置可否，对陆肖云说：“说心里话，我也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是监控录像咱们也都看过了，不可能作假。再说了，从潘洁发短信求救到沈强他们赶到现场，一共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算上我们赶到现场也才半个小时。这个乔纳森即便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人移尸、清理现场。何况，监控录像也与潘洁的说法很不吻合。这个密室杀人案实际上根本不能成立。唯一的解释就是——潘洁撒谎。”
“潘洁是那个获救的女人吗？”帕帕拉忽然插嘴。
“就是她。”邵俊杰看了她一眼，回答。
“我记得上一起密室杀人案，她就是幸存者。如果按照你的逻辑，那上一起案子也有可能是潘洁伪造的呀。”
帕帕拉丰满的嘴唇弯曲成性感的弧度，露出一丝恶搞的微笑。
丁潜也多句嘴，顺着帕帕拉的话往下分析：“如果潘洁是凶手，那她的口供就完全都是假的。是她杀了自己的助理和那个扮成宝的女孩儿。然后编造出了一套凶手伪装成服务员，骗她到化妆间然后杀人的惨剧。”
丁潜的话把陆肖云和邵俊杰都说愣了。
他们还真没有怀疑过潘洁，可是这个假设居然也说得通，万一是真的，骄傲的陆肖云就得去跳黄浦江了。
“凶手不可能是潘洁。”陆肖云咬牙道，“帕帕拉已经说了，两起案子案发现场的签名都是乔纳森的笔迹。”
丁潜看了一眼帕帕拉，调侃道：“那你就得祈祷这位小姐的判断像她的身材这样标准了。”
“你真讨厌，坏孩子。”帕帕拉笑着捅了他一下。
邵俊杰忍不住问丁潜：“丁医生，我听燕京那边一个叫郭蓉蓉的警官说你会测谎术。你不妨说说，凭你的判断，潘洁是在撒谎吗？”
陆肖云虽然一直对丁潜保持着一种轻视，但此时也不露声色地侧耳倾听。
“测谎术这种技术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用的，所谓一眼就能看穿嫌疑人的想法，那是电影、小说。人脸部的肌肉有四十三块，可以组合出一万多种表情，其中三千种具有情感意义。人在做一切日常活动中，这三千种表情会掺杂在一万种表情中在无意识的瞬间表现出来，它们的组合方式近乎无穷。而且，即便不同的人做出同样的表情，受到个人习惯和心境的不同，也会有所区别。我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能做出相对准确的判断。通常情况我不会轻下结论，那反而会干扰我。至于潘洁，我只能说，她在复述案情时所表现出的恐惧和羞耻感都很真实。”
“照这么说，她确实是遭到了凶手袭击，可以这么理解吧。”丁潜点点头。
帕帕拉收敛起开玩笑的表情，随即正色对陆肖云和邵俊杰说道：“两位中国警官，我的信息来源很准确，请不要有所怀疑。虽然你们刚刚解开了影视城里的密室杀人案，但这并不能说明你们就解决了案子，乔纳森仍然逍遥法外，请不要低估了这个人。如果他很容易抓到，早在德国他就已经落网了。你们现在最好还是认真地想想眼前的案子吧。”
“你也觉得这是一起密室杀人？”陆肖云反问帕帕拉。
帕帕拉耸耸肩，很圆滑地笑笑，不置可否。
陆肖云起身离座，对邵俊杰说：“我要回案发现场再看看。”
“好吧，我陪你。”
帕帕拉问丁潜：“你呢，医生，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
丁潜刚想说“好的”，无意中往监控室门外瞟了一眼，忽然发现蒋雨馨正站在门外，笑吟吟地朝他招手。
丁潜顿时一脸疑问，这丫头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对帕帕拉说：“咱们还是一起去吃羊杂汤吧，燕京传统美食，保准你在你们国家没尝过。”
燕京大星区公安分局刑警队长张建武接到沈强从上东市打来的电话，不敢怠慢，找到了一个精通电脑的技术员赶到沈强的别墅，检查了卧室里那台电脑，果然如陆肖云猜测的那样，在一款游戏的外挂程序里发现了一个业内称作“灰鸽子”的后门程序。沈强的这台电脑等于变成了黑客的“肉鸡”。技术员进行反向追踪，发现这个黑客的ip地址在上东市，但是具体地址由于对方设置了复杂的反跟踪手段，无法查询。
这样一来，证明确实有人在暗中捣鬼。潘洁出轨的嫌疑自然就被洗清了，沈强追悔莫及，连连给老婆赔礼认错，作揖下跪，动情的时候还流出了眼泪。
潘洁满心委屈，不想这么轻易地原谅他，干脆把他赶出了病房。
沈强懊恼地直捶脑袋，埋怨唐京飞：“我犯浑，你怎么也不劝我。就在边上看着，是不是哥们儿？”
“我怎么没劝你，你也得听啊。”唐京飞被气乐了。
“我不听，你就给我两巴掌啊。现在我怎么办，我把老婆伤透了，她肯定不原谅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沈强哭丧着脸，跟个小孩子似的，哪还有点儿老板的样子。
唐京飞说：“这样吧，我帮你去劝劝她，事发突然，谁都没有准备，潘洁只是一时没想通，过去这个坎儿就好了。”
“好好，你去劝她，赶紧去吧。”沈强急不可待地把唐京飞推进病房里。
豪华病房里只有潘洁一个病人。唐京飞关上门，走廊里的声音立刻被隔绝在门外。
唐京飞走到病床前，潘洁还坐在床上赌气抹眼泪。
唐京飞坐在床边，用余光瞥瞥蓝色房门上的竖条窗。沈强没在窗外，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小声对潘洁说：“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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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这样能好吗？”潘洁赌气说，“他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还当我是他妻子吗？现在道个歉就想完事儿，没门儿！”
“你难道还想跟他离婚？”
“离婚有什么了不起，他既然嫌弃我，那正好把我赶走，他再找个更漂亮的。”潘洁说着又眼泪汪汪的。
“你以为离婚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分割财产的。他不会心甘情愿跟你分的。”
潘洁可怜巴巴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冷笑：“是我不愿意跟他分。”
唐京飞怔了怔，瞥了门外一眼：“难道说，你已经把他的钱……”
潘洁不再哭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她一脸冷酷，眼神令人难以揣摩，慢慢张开白嫩的手，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
“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而已。”
唐京飞倒吸一口凉气，沉静了片刻，神色中透出一丝不安。
他又瞥了瞥门外，用更低的声音问：“他知道这件事吗？”
“他平时都大大咧咧、稀里糊涂的，从来不管钱。他这些年赚的钱我大部分都用来买房产了，还有一些用来买车、炒股什么的，我当时留了一个心眼儿，全用我的名字买的。他自己手里其实没剩几个钱了。”
“要是这样的话，如果你们离婚，一般来说，法院会判定你们平分财产的，如果孩子跟着你，你会多分一些。”
“哼，那太便宜他了。要是真离婚，我全要，一个子儿也不给他留。”
“要是你死了呢？”
潘洁一下哑口无言了，愣愣地瞅着唐京飞，过了好半天才问：“你什么意思？”
“假如你死了的话，你的丈夫就是第一继承人，你绝大部分钱又会回到他名下。”
潘洁打了一个冷战，用被子裹紧身体：“难道他会因为这个想要杀我？”
“他这些年赚了不少钱，我估计少说也有一个亿了，这么多钱，足够让一个人哪怕是丈夫起杀机了。万一，他已经知道了咱俩的事，那他就更有理由了。”
“可是……”潘洁吃力地吞咽了一口，“可是，凶手不是已经确定是一个跨国逃犯了吗？叫什么乔……”
“乔纳森。”
“对，就是他。”
“那只是警方分析的，除了你，其他人根本连凶手都没见过，甚至你也只看见过他蒙面的样子。你最有发言权了，你觉得那个人像外国人吗？”
潘洁一回想起那个恐怖诡异的面罩，那颗充满杀机的绿莹莹的眼珠，浑身上下像爬满了一条条生满毒刺的虫子。
“我……我看不出来……”
“还有，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这两起案子都让你给碰上了，你怎么就那么倒霉呢？你不觉得这不太正常吗？乔纳森是个德国人，你跟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偏要没完没了地对付你呢？”
“张警官那边不是说，那个人是通过游戏外挂在我家的电脑里安装了什么木马，可以远程控制电脑，所以……”
“所以就拍到你没穿衣服？”
“……”
“你那几张照片我都看过，我仔细想了想，好像就是两个月前，沈强去外地开会的时候，咱俩在一起……你当时就是躺在床上看着我笑的，我去楼下拿了瓶酒上来，站在门口……那些照片好像就是那时候拍的。”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真就是那个时候拍的，怎么会这么巧呢？”潘洁无比吃惊地捂住了嘴。
“还有，你好好想想，这个扮成夜魔的凶手杀别人的时候都干净利落，怎么轮到杀你时就这么费劲呢。就像这一次，我感觉他分明是在故意羞辱你，他不想让你死得太容易，他在报复！”
潘洁像是挨了晴天霹雳，呆呆地坐在那里。
“喂，沈强在门外，你表现得自然点儿！”唐京飞时不时地用余光观察着病房门那条玻璃，发现有人贴近了，马上提醒潘洁。
潘洁受惊，下意识地扭头望去，赫然看见沈强的脸印在了那条狭窄的玻璃上。
他脸宽，仿佛多余的部分被玻璃两边切掉了，只剩下狭窄的一条，两只黄焦焦的眼珠将将露出，看着有说不出来的诡异。
潘洁倒吸口凉气，神色失常。
唐京飞反应迅速，看到潘洁转头就急忙起身，她刚看到沈强就被他的身子挡住了，同时也挡住了沈强的目光，没看到潘洁异常的表情。
唐京飞顺势拿起床头柜上的暖瓶，倒了一杯水递给潘洁，动作十分自然。当他背对房门时，急忙提醒：“你干什么呢，别让他看出来啊。”
潘洁如梦方醒，接过了唐京飞递过来的水杯。
唐京飞坐回床上，小声说：“他听不见咱们说话，你只要表情放自然就好。”
潘洁根本不渴，但还是喝了一口水。她感觉沈强那双眼睛一直盯在自己身上，浑身都发麻。
“他……他真的就是凶手？”
“除了他谁还会这么做？”
“可就凭他那脑子，还能设计出刑侦专家都难以破解的密室杀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能呢，你对他了解多少？”
是啊，潘洁对丈夫了解多少呢？
她与沈强认识了五年，结婚三年。她以为她早把这个男人看透了。在她眼里，沈强就是一个没啥文化，性格憨直，说话做事都不怎么走大脑的直筒子。人倒是不坏，可是那一身暴发户的土气改都改不掉。所以她骨子里从来就没瞧上过这个丈夫。后来她发展到敢肆无忌惮地跟他的副总勾搭在一起，与她一向轻视自己这个傻瓜丈夫不无关系。
然而，直到两星期前，她和唐京飞趁着沈强外出在家幽会，结果被沈强堵住，情急之下，唐京飞暗算沈强，把他打昏。之后，两人合谋编了一套谎话骗警察说是入室抢劫。为了圆谎，唐京飞又雇人上演了一出色狼跟踪的苦肉计，看上去一切都掩饰得十分完美。骗过了警察，也骗过了沈强和所有人。本来以为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真正的恐怖大幕才徐徐拉开……
两次血腥的密室杀人案。
两次潘洁都是被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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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每次都幸运地活了下来，可是那些生不如死的恐怖遭遇已经快要让她崩溃了。从化妆间那次血案直到现在，她没有一天晚上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的，现在她最担惊受怕的是，她根本无法预料那个夜魔什么时候还会再突然出现。这个戴头罩、穿破大衣、绿眼珠配纽扣眼，外加一张歪斜嘴的怪样，已经化成了她心目中最具体的恐怖形象。它牢牢地嵌进了她的生活，让她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
就在刚刚，唐京飞突然又把一些掩盖真相的东西掀开，露出了隐藏在恐怖背后更深的东西。
潘洁目瞪口呆。
之前的恐怖都来自外面，而现在，她感受到了来自骨髓的通体阴冷。
唐京飞低声说：“我本来也不相信他有这个本事，可是这些天我翻来覆去回想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还有比他是凶手更合理的解释吗？警方并不知道咱们三个人之间的纠葛，只有咱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他叹了口气：“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太小瞧他了。他虽然笨，没有文化，可如果他从好几个月之前就开始计划这个密室杀人呢，就算他自己想不出，也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学来。这小子有股子倔劲儿，只要有时间、有目的，其余的都不是问题，我居然没想到这个……”
唐京飞说到紧张的地方，全神贯注地看着潘洁，并没有注意到其他，他说着说着，突然发现潘洁的脸色变了。
她动动嘴唇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唐京飞心头一紧，还未等想明白，猛然有人一拍他肩膀，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俩聊得挺热乎啊。”
唐京飞回头看见沈强那张憨笑的方脸，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
他一直很小心，只是稍一分神，沈强这家伙居然就进来了。
“强子，你吓了我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唐京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着有点儿像哭。
“刚进来，我实在是等得太着急了。”
沈强似乎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什么异常，马上就对潘洁说：“小洁，你就不要再埋怨我了，千错万错都是我错。以后我保证什么事儿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他满脸真诚，还带着一点儿乞求的神情，把潘洁都搞蒙了。
她不知如何是好，悄悄瞅瞅唐京飞，唐京飞点点头。
于是潘洁就顺着台阶下，对沈强“嗯”了一声，也就等于原谅他了。
沈强高兴地一下给她来了个熊抱，潘洁本能地缩了一下身子，跟截木头人似的让沈强抱着，一动不动。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唐京飞，唐京飞也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谁也搞不懂沈强现在这样子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傻乎乎一无所知。
“强子……”潘洁小声说。
“怎么？”
“我中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儿啊，没在影城吧，怎么打不通电话呢？”潘洁今天只给沈强打了一个电话，就是在被夜魔追杀，躲进轿车里的时候。她故意不露声色地问。
“我啊，我去外滩了。”
“去外滩干什么啊？”
“都说上东市外滩漂亮，我之前来过上东市几次，还从来没仔细瞧瞧。本来想叫上你一起去，可是找不到你，我就自己一个人去了。”沈强抱着妻子背对着唐京飞说。
“我还以为你跟那些剧组的人在一起呢，原来你一个人。”
潘洁看着唐京飞，唐京飞也看着她，两个人神色充满了猜疑。
“放心吧，小洁，从今往后，我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保证不再让你伤到一根汗毛。”
潘洁表情僵硬，没有吭声，被沈强抱着，她却感到出奇的冷。
“我想喝点儿热汤。”潘洁找个借口，从沈强怀里挣脱出来。
“热汤啊，行，我去给你买。”沈强毫不犹豫，爽快地答应了，完全变回了过去那个百依百顺的丈夫。
他走后，潘洁连连打了好几个寒噤，她问唐京飞：“怎么办？”
唐京飞现在也没了主意，不停地揉着光溜溜的下巴。
“要不我报警吧，我没办法跟一个处心积虑想杀我的人生活在一起，不用他杀我，我早晚也得被他吓死。把你手机给我用用。”
唐京飞伸手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往前递。
“快给我呀！我让警察把他抓起来！”
“你先冷静冷静，现在报警还欠考虑吧。”“有什么欠考虑的，明显他就是凶手啊。”潘洁情绪激动，“你没听到他刚才说什么吗。我被凶手袭击的时候，他也是独自一人，还说什么去外滩，分明就是他随口胡编的。”
“但就凭这个也不能证明他就是要杀你的那个人啊。警察怎么可能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