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
“是啊,怎么了?”
丁潜看了一眼那个蝴蝶形的项链坠,看柳菲神色异常,他就猜到这个项链坠有问题。
“这个项链坠不会也是……”“这是人骨。不过从颜色上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像是古人的。”柳菲很肯定地回答。
小女孩儿安琪被吓了一大跳,“姐姐你可别瞎说,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人骨头。”
柳菲冷哼一声,“你知道这是什么骨头吗?这是骶骨。”
“骶骨,骶骨是什么东西?”
“就是你骨盆里面尾椎骨上面的一块扁骨,你自己能摸到。你这块骶骨形状短宽,近似等边三角形,弯曲度小,说明这块骨头是女人的。”
安琪吓得急忙摘掉项链扔给柳菲,跑到垃圾桶那儿去吐了。
刚吐了没两口,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声尖叫。
柳菲和丁潜跑过去,往垃圾桶里一看,有一把沾血的短刀在里面,惨白的刀刃上凝结着血斑。
柳菲从兜里掏出乳胶手套戴上,伸手将那把刀拿出来,借着路灯细看,刀刃和刀把是一体打磨的。刀身很宽,边缘锋利。不过刀刃上有很多地方有锯齿形的缺口,刀刃不是用钢铁锻造的,而是一种白色的材质,又脆又硬,表面凝结着干涸的血迹。
柳菲掂量了一下这把刀,又看看破损的豁口,对丁潜说:“这是一把骨刀。”
“骨刀,是人骨吗?”
“应该不是,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不过还不确定是什么动物的骨头,有点儿像牛马之类的。”柳菲闻了闻上面的血迹,“应该是不久前沾上的血,这把刀还切割过坚硬的东西,把刀刃都崩坏了。我看这些豁口的大小倒是和咱们在案发现场在徐露尸体上发现的碎骨渣比较匹配。”
丁潜瞳孔一缩,“如果这真是凶器的话,那我们刚才在楼上看到的人无疑就是凶手,他拿着刀从这里走过,很可能是想动手,但他发现了我们,慌乱中把刀子扔在了垃圾桶里。”
嫌疑人巫云飞刚到案,本以为案子快结了,谁想到又冒出一个拿着凶器的人。
“你觉得那个人会是谁?”
柳菲问完,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安琪。
安琪平时再张狂,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又吓又吐的被折腾得不轻,现在看到两个警察盯着自己看,有点儿发毛了,“干什么你们……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丁潜也不相信这个小女孩儿能是杀害徐露的凶手,她的体格可能还没有徐露大,又是个女孩儿,根本没有作案能力。
“你老实跟我说,你脖子上戴的项链是你自己的,还是什么人送给你的?”丁潜问。
“是……是别人送的……”
“谁送你的?”
“陈申。”
“他!不就是刚走的那个男孩儿吗?”
女孩儿点点头。
那个男孩儿虽然不算高大健壮,不过收拾一个小女孩儿那也绰绰有余。
居然就让他从眼前溜掉了。
丁潜急忙去追,一口气跑到了医院大门口,哪里还有那个男孩儿的影子。
这个意外发现太令人震惊了。
本案最有可能是凶手的嫌疑人巫云飞已经落网,却又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神秘的男孩儿。
骨笛、骨刀、人骨项链,如果这些东西都能与那个一脸恶相的男孩儿联系上,那说明什么……
丁潜回头望着跟上来的柳菲,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次日清晨,平江第三中学刚响过第一遍上课铃声。
两位警察走进了初二四班的教室。
“请问哪一位是陈申?”孙建洲问。
一个焗了棕色板栗头的男生从座位上磨磨蹭蹭地站起身。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身上。
“你叫陈申?”孙建洲问。
“你不是都问过了吗?”男生吹了一下几乎快要遮住眼睛的头发帘,很不耐烦地说。
“你跟我们来一趟,有件事要找你调查。”
男生不情愿地离开座位,带着几分不屑地走出来,坐在他邻座的安琪还举起小拳头给他打气:“我支持你,不怕他们,fighting!”
男生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跟着警察走出了教室。
操场里停着一辆警车,车里还有两个人。考虑到这是一起凶杀案,即便只是来抓一个初中生,他们还是谨慎地派来了四个人。
陈申正要上车,教导主任和校长一前一后气喘吁吁地跑出来,让他们等一下。
教导主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们要……要抓他……总该先……跟他家长打声招呼吧……”
“我们不是抓他,是询问案情。因为案子特殊,先找他了解了解情况。”
“那也不行啊……你们不知道……他爷爷可是鼎鼎大名的华兹集团董事长……他父亲是大中华区总裁陈斌!”
孙建洲还真没想到,这个看着不起眼的小男生还挺有背景的,犹豫了一下。
这时,丁潜从车里探出头来,对教导主任和校长说:“那就麻烦你们帮我们转告他们一声吧,顺便告诉他们,我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心理科医生。”
问讯室。
考虑到陈申还未成年,案情也不清晰,警方并没有像对待正常嫌疑人那样将他带到审讯室,也没给他戴手铐。
杜志勋负责审问,除了郭蓉蓉其他特案组成员都在,丁潜也在。
杜志勋指着桌上的骨刀、骨笛和人骨项链,问男孩儿:“这些东西是你的吧?”
陈申看了一眼,摇摇头说:“不是。”
“这个人骨项链可是你送给安琪的,她已经告诉我了,这个你不能否认吧。”
陈申没吱声。
“这个人骨项链是你从哪里弄来的,还是一直都是你的?”
“记不住了。”
“那么这把骨刀和这个骨笛呢,也是你的吧?”
陈申瞥了瞥桌上的东西,又不吱声了。
“我们经过化验,骨刀是牛骨做的,骨笛是牛的腿骨。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是你父母的吗?”
4
陈申迟疑了一下,说:“我买的。”
“从谁那儿买的?”
“不知道。”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巫云飞的人?”
“不认识。”
“那你认不认徐露?”
“不认识。”
杜志勋拿出徐露的照片放在陈申面前,“这个女孩儿你认识吗?”
“没见过。”
“她就是徐露,你的同年级同学。你在二年级四班,她在二年级三班,你们两个班级相邻,我不相信你平时进进出出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儿。”
陈申又瞥了一眼照片,“可能是我见过又忘了,就算我见过又怎么样?”
“这个女孩儿前几天被杀了。”杜志勋说得很慢,目光直视男孩儿。
“哦,是吗。”男孩无动于衷,反应十分平淡。
年小光在底下悄悄嘀咕说:“这小子真是凶手吗?怎么反应这么冷漠啊……”
他这话其实是在问丁潜。
丁潜没吭声。他也在暗中观察这个男孩儿,他确实反应有点儿怪异。不仅是他回答这几个问题时的反应,还有他整个人给丁潜的感觉。那是一种死气沉沉的衰弱感。仔细观察他的外表也能发现异常,似乎他的整张脸都蒙上了一层灰色,就好像——好像死过一次的人。
丁潜心里突然冒出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柳菲,她正在注视着陈申,发现丁潜瞅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丁潜心领神会,她心里也产生了相同的猜疑。
但问题出在哪儿,谁也猜不透。
这时,杜志勋问道:“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姚佳悦的女孩儿。”
“不认识。”陈申依旧摇头。
杜志勋拿出了姚佳悦的照片放在桌上,“她一个多月前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下落,你见过她吗?”
丁潜心里知道,姚佳悦被巫云飞藏在什么地方了,但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过。姑且看看男孩儿怎么回答吧。
陈申的目光落在照片上,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抬起眼睛,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说:“我也在找她,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你说什么?”
陈申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穿过杜志勋,似乎在望着很遥远的地方,“我也在找她,我也在找她,我在找……”
“嘿,你看着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之前认识姚佳悦对不对?”
“呵呵……呵呵……姚佳悦……姚佳悦……哈哈哈哈……”陈申猝然爆发出神经质般的狂笑,笑得声嘶力竭,把所有人都笑傻了。
他笑着笑着突然双眼翻白,身子直挺挺地从椅子上栽倒,躺在地上全身抽搐,张大嘴巴,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咔咔声。
众人大惊。柳菲率先冲上来给男孩儿做检查,发现男孩儿脸色铁青,双手痛苦地抠着胸口。
柳菲把手放在他鼻孔上,发现没有呼吸,急忙道:“他有心脏病,休克了。赶紧给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说完马上给陈申做实施急救,先让陈申的身体保持平躺,用拳头有节奏地用力叩击陈申的心脏部位,然后准备给他做人工呼吸。
柳菲扒开男孩儿的嘴,刚吸口气,还没把嘴凑上,钟开新就手疾眼快抢先把大嘴唇凑到了男孩儿的嘴上。
女神的初吻怎么能便宜其他人?
“轻点儿,别把他肺给吹爆了。”柳菲还得提醒。
钟开新带着悲壮的心情,连连摆手,顾不上说话。
不多时,陈申这口气缓上来了。
柳菲翻男孩儿的衣兜,一般心脏病人都会随身携带急救药物的,她找到了一瓶消心痛,倒在掌心五片,扒开男孩儿嘴巴,压在舌头底下。
一通忙活,男孩儿的病情暂时稳定了,停止了抽搐,脸色也缓和了。柳菲解开男孩儿胸口的衣服,便于他顺畅呼吸。
谁知,刚解开男孩的衬衣衣扣,柳菲就是一愣。
只见男孩胸前密密匝匝地缠绕着一圈圈的绷带,不知道受了什么伤。
“真是糊涂,糊涂透顶!你要抓陈董事长的孙子,为什么不向我汇报就私自做决定?”平江公安局局长董成泰在医院急救室门外,指着刑警队长孙建洲的鼻子骂道。这次可真把他气坏了,保养甚好的方脸都没有血色了,梳得整整齐齐的灰白头发气得直哆嗦。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陈董事长的孙子,我们是在调查案子的时候发现他跟这个案子有牵连才抓他的。也没对他怎么样,就是问问情况。”孙建洲辩解。
“你都把他弄到这里来了,还想怎么样?”
董成泰的抱怨也是冲特案组来的,本来抓人就是特案组的主意,但特案组毕竟是上面派来帮他们破案的,他不好意思直接对人家发火,只能指桑骂槐拿孙建洲开刀了。
孙建洲憋气又窝火,明知道怎么回事,还得忍着,他不情愿地嘀咕:“谁知道那小子有心脏病啊。”
董成泰听到了更来气,“他何止是有心脏病,他刚刚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知不知道?”
这个情况大家都始料不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作声。本以为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谁知道会出现这个意外。
董成泰指着站在远处的一对衣冠楚楚,很有派头的中年夫妇,继续骂孙建洲:“现在他的父母就在那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孩子被你搞成这样,要找我们兴师问罪呢,你让我怎么向人家解释,你告诉我!”
孙建洲瞅瞅那对夫妇,男的听说是华兹集团大中华区的总裁,也是跺一脚就能让平江市乱颤的人物。以他的影响力,借个引子把自己的扒拉下去也不太费事。
陈总裁脸色阴沉,冷冰冰地瞪了孙建洲一眼,把头别过去。孙建洲的脑门有点儿冒汗了。
急救室的门这时从里面推开,主治大夫走了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我是。”陈总裁马上迎上去,“我儿子怎么样了,大夫?”
“哦,没什么大问题。幸亏送来医院之前有人给他做了及时的急救,他休息一下就好了。主要是太紧张了,造成了心脏猝停。像他这样刚刚做过心脏移植手术的病人,一定不能受到刺激,家属要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