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摸清了房门外巡逻规律的祁映己给自己松了绑,悄声搜查了遍房内陈设,发现常书此人确实谨慎,窗口都被从外面钉死了,连一丝多余有用的东西都没给他留,干脆也不找兵器了,拿上了绑着自己的绳子。
他潜行到了门后的位置侧耳倾听着外面轮换的动静,确定换成了好大喜功的那一人看管,找准了时机,故意弄出了些逃走的动静。
屋外的人受了上头的命令,又知道祁映己的大名,对他一直是严防死守。
听到动静后他不敢耽误,本想着保守起见先去叫了人再开房门的锁,可他转念一想,祁映己重伤状态能有什么能耐?即使跑也跑不太远,如若是自己抓住了企图逃走的名将——到时自己想要什么赏赐没有?
房门一开,躲藏在门后的祁映己猛地将打了结的绳索套在了护卫的脖颈上,使了巧劲紧紧拽着另一头。
直到护卫没了脉搏,祁映己才粗喘着气松了手,不敢耽搁,出去后还特意重新将房门上了锁。
他身体的毒还没解开,又两日滴米未进,聚积的力气这一下几乎是消耗殆尽了,跑了没多远心跳就快的不像话。
捕捉到前方有侍卫的交谈声,祁映己提了口气,强行运转内力,轻身躲到了房顶上。
“欸你说,常大人那么恨姓梁的,怎么还没把那梁柔公主杀了啊?还好吃好喝供着,今天还请了御医给她诊脉呢。”
“就是啊!再不济人公主长得那么漂亮,赏给咱们玩玩侮辱他们皇家人也是好的啊哈哈哈哈——”
“不是吧老高,人公主可还有着身孕呢,这你也不怕遭报应啊!”
“你们懂个屁!公主早晚要死。但肯定不是现在。你们都别忘了常小公子和那公主可是相识的,常小公子那么护着她,她要是出了什么事,常大人再也别想着借推小公子登基的名义收揽朝中大权了!”
祁映己没想到梁楚竟然也被抓了起来。
常书这次准备太过充分,陛下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祁映己摸不准梁澈到底知不知情常书暗中部署的事,心底也有些急。
梁楚上次生卫澂便血崩过一次,如果这胎出了什么意外,孩子怎样暂且不提,她的身体也绝对受不住。
祁映己听着渐行渐远的交谈声,一咬牙,换了脚下的方向。
一连蹲到了四个倒霉侍卫,祁映己才从最后一人的嘴里威胁着问出了梁楚所在的位置,等人半半截截说了出来,他在心底道了句抱歉,用搜刮来的匕首利落地割断了他的脖子。
不知道常书的人何时会发现自己逃了,祁映己不断催着内力,运起轻功在房梁上起落。
差一点快要出宫前,祁映己正扶着屋脊兽平复呼吸,忽的吐了一大口鲜血,浑身麻痹着咳嗽不断。
祁映己半天才平缓过来,惨白着一张脸,用衣袖擦了擦唇上的血渍,正当他眼前的光越来越暗,人都快要栽下屋顶时,身后突然覆上了个温暖的怀抱。
“祁镜!”
祁映己一直紧绷的思绪在看到梁酌时才松了一些,他扶着梁酌的手臂,拉着他躲在阴暗处,又咳出了几口鲜血:“无妨……”他没多问梁酌是如何出来的,简明扼要道,“梁柔被常书抓去了,阿凌站在他那一边,我怀疑是因为常书用梁柔威胁他。”
“我知道,卫砚想法子传了信进来。”梁酌说完,语气又急了起来,“这还无妨什么啊,祁镜你——”
“梁闲,”祁映己紧紧攥着梁酌的衣袖,打断他道,“是不是陛下有事要你去做?”
毕竟相识了两辈子,梁酌知道他的死脑筋,万事在他眼里都没有陛下安危家国大义来得重要,哪怕是他自己的性命。
梁酌心里憋着气,抿抿唇,也还是先紧着要紧事说了起来:“京畿附近重地把守的军队已然拨了一千精兵到了京城外五里的地方,我带了兵印和手谕,就是为了将他们带进京城。”
祁映己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此次常书反叛……陛下知晓吗?”
梁酌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后如常地点了点头:“算是知晓。皇兄早就发觉宫中禁卫军有些不对之处,但一直没能查明是周泓还是钱旭,而且过了段时日还发现有人暗中更换了部分禁卫军在宫中当值的人。皇兄觉得是有人在密谋什么,直接处理了他们会打草惊蛇,与其放纵着一条看不见的毒蛇在身边伺机而动,不如放长线。”
而现在……就到了一网打尽的时候了。
丑时三刻,京中叛军被拨调来的精兵尽数收押,宫里的常书收到了信,他反应极快地命人将梁澈立刻压来,可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应,他明白了过来,垂下手,徒劳无功地跌坐在了皇位上。
大殿内只有常书和阿凌两人。
一片静谧间,阿凌轻声叫了他一句:“我虽然没有说过,可我还是想告诉你……知道你是我舅舅后,我真的很开心。开心多了一个亲人。”
阿凌挨了一巴掌,被梁酌关在了王府。
这是梁酌第一次发脾气,不管事实如何,做错了便是做错了。他冷着神色吩咐下人这三日只需送水不许送饭,让阿凌面壁思过,也算摆了态度给皇兄看。
常书及手下所有残党余孽悉数被打入地牢,清理叛军的速度很快,天色将将破晓时,这两日的风流涌动像被风吹散的乌云,连一滴雨水都未落下,京城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安定。
除了逃脱出去的周泓和尚未找到的梁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