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槐只得告饶,依言发了一遍誓。
小九嘻嘻一笑,接着依样画葫芦,给钱槐脖子上送了一记掌刀。他的这记掌刀得自卫若兰真传,与卫若兰相比也不遑多让,钱槐中招之后,一声不吭,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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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钱槐才悠悠地醒来。
“这是在哪里?”钱槐觉得身上微凉,眼前似有天光大亮。
他奋力地睁开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上那一对绿豆小眼,确切的说,眼前这对绿豆小眼,直如两道细线一样。
眼前一座楼,楼上三个字——“万楼”。
钱槐对京城里的风月场所颇为了解,晓得这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销金窟。
可是他搞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经过的人,无有不对钱槐指指戳戳的——
“看见了没?这人就是不带钱,还想去占这里姐儿的便宜,这不给剥了衣衫打出来了!”
剥了衣衫?钱槐费力地略抬起身子,往自己身上看了一样,果然见不着寸缕,早起的路人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惊失色之下,钱槐一抬双手便往地面上一撑,登时一声惨嚎,险些又晕去。原来他双手的手腕不知何时被人打脱臼了,撑在地上自然疼痛难当。所以钱槐明知自己不雅,竟然没有办法去取任何东西去遮掩,甚至爬都爬不起身来。围观人群的目光和嬉笑,几乎叫钱槐羞愤欲死。
正在这当儿,万楼里泼出一盆不知什么水,将钱槐淋了个透。水中混着脂粉的残味儿,可是天晓得这是洗什么的水?
围观的人便轰的一声叫好。只听楼里的鸨儿骂道:“一大清早就在楼跟前躺着,真是晦气。”
钱槐简直不知自己是如何被抬离万楼门口,又是怎么寻了衣服蔽体,又是怎么寻了跌打大夫接上了两只手腕。整整这一日,钱槐都期盼自己从来都不曾在这个世上出生过。
钱槐父母倒是不知就里,以为儿子真是逛窑子不给钱,被人家楼里打成这样。偏生他钱家是堂堂国公府的奴仆,总不能上青楼去讨公道吧!
钱槐养了好久,伤势才养好。偏生这件事情,在荣国公府下人当中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小厮仆从,见到钱槐都要耻笑一番,弄得钱槐几乎了无生趣,寻了两三回死,可又下不了决心,一回也没死掉。
最后钱家父母一合计,干脆给钱槐脱籍,送他到外城的亲眷家里去学点手艺。当然此乃后话,即便是柳五儿,此时也想不到,与她和陈岩一样,钱槐竟然也从荣国府脱了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