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打箭炉最好的客栈中,两位器宇不凡的客人对饮了一夜。这事直到许多年后,都为当地人津津乐道。只因为这两位客人中,有一位起先是不喝酒的,而只喝酥油茶,可到了后来,这位只喝茶的客人吆喝小二上酒的声音却比另一位客人大得多,朋友之间相聚,酒和茶同饮的事情之所以少见,便是因为喝到后来,或许一同饮酒,或许是一同品茶,绝没有第三种可能,任双全很清楚这个道理,他也自信,李玄渊一定会和他喝酒的,而结果也如他所想。
这一夜,李玄渊醉倒在酒桌上,醒来时,已是次日晌午。他向小二打听任双全的下落,方知任双全在几个时辰前便离开打箭炉,回云南去了。想到金大灿已然伏诛,势必要往滇中之行。李玄渊决定先去一趟马边看望云掌柜的家人,随后便去滇地。
与李玄渊一唔后,任双全自打箭炉南下,他在鸦河买舟代步,顺河道行舟三日,便隔着河道看到了滇省北关——龙川府。恰逢河水犯汛,任双全所雇的小舟无法过河,便临时搭乘一艘大货船,涉水渡河。谁料,此艘货船竟是一个圈套,行至河中,任双全遭遇了滇瞭十七家、怒鲸帮和被称为玉先生的神秘刀客的联手围攻,任双全寡不敌众,身负重伤,无奈之下,借着河水猛涨,船身剧烈摇晃之际,纵身跳进了滔滔河水中……
两日后,一身重伤的任双全现身于了龙川府南边的丽江府,当他跌跌撞撞地走进任家名下的产业酒楼‘天锦楼’时,酒楼的执事的一时间竟没认出眼前肮脏不堪的人就是自家的大掌柜。执事和几个伙计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任双全抬进房中,三人忙活了好一阵子,才使得任双全缓过劲来,他看着身上已被包扎好的十一道伤口,冷然道:“他日我任双全必以百倍千倍讨回今日所受之耻辱。”
执事屏退了两个伙计,又倒了一杯热茶交到任双全手上,才眯着眼道:“大掌柜,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看着您长大,受这么重的伤实在少见。”
任双全望着他眼前白发苍苍的老执事,忽地苦笑一声,他是眼前的老人带大的,说话自是随便了些,“楚叔,我遭了埋伏,被一帮人围攻,其中有个叫玉先生的,武功和我差不多,我这一身伤,多半拜他所赐。幸好老天有眼,还不愿收双全这条命。”
“玉先生?没听说过。”老执事沉吟片刻,惊道:“难不成是……”
任双全颔首,“没错,武功能与我一较高下的,天底下找不出几个。也只有他们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才愿意三千两黄金买我任双全的项上人头。”
老执事的眼神透出深深的忧虑,“若是江南四毒,绝不会只为了当年与咱们结下的梁子而费尽心力伏击您的。这事情必然不小,大掌柜,我还是回晓月山庄吧!”
任双全摆手拒绝,话语间充满了人情味。“楚叔,您年纪大了,就不要再涉足江湖的事了,你在这‘天锦楼’里,喝茶逗鸟,好好享几年清福。双全给不了您别的,但却绝不能再让您劳心了。”
老执事目中含泪,欲言又止,半响忽道:“大掌柜,您这一趟去了川中一个多月,云南出了大事。‘滇北十六骏’传来消息,以往许多默默无闻的小帮派,仿佛在一夜实力膨胀数倍,纷纷找咱们名下的堂口要地盘,抢生意。大理、广临、赵州三地闹的最厉害,咱们护着的许多货栈和商铺都被砸了,货价已涨了两番多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