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芸嫦睁开眸子，轻轻一笑，用手中握着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点了下丫鬟的额头，“我这些丫鬟里也就红叶你的嘴巴最甜了。万铃儿是不中用了，那就由我亲自出手好了。”
红叶倒是有几分犹豫，“小姐，不还有个南宫娇吗？您可以挑拨她出手啊。小姐不是奴婢多嘴，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千万别让南宫娇做了那得利的渔翁。”
“南宫娇不会出手的。我也算看透南宫娇那人了。冲动易怒，要打人就当面直接打，肯定不会玩儿什么背后算计阴人。指望她去光明正大地把乔伊灵打死或者掐死，我是连想都不想了。南宫娇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子。不用指望了。”正所谓最了解自己的人，一定是敌人。南宫娇、万铃儿和杨芸嫦三人其实是相互了解对方。
“小姐，奴婢就想不明白了，女儿家的名声多重要啊。为什么南宫娇就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呢！奴隶虽然身份卑微低下，你就是活活打死奴隶，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但你好歹得在意点名声吧，当众活活打死人，哪怕打死是个奴隶，这也有碍名声啊。”红叶皱着眉头十分不解。
“你都知道名声重要，你以为南宫娇不知道？南宫娇自然是知道名声是有多重要，但是南宫娇控制不住自己。我听闻南宫家的人都有种病，一种疯病。比如南宫娇有时候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打死人，但她控制不住自己，这疯病一起，她就只想打人，这打着打着就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将人打死了。
南宫家的儿孙在战场上可谓是骁勇无比，有时候更有万夫莫当之勇，据说就是因为他们在战场上犯了疯病。当然这都是传说。我以前也不信，可是如今我是相信了。在我亲眼两次看到南宫娇当众打死人。我很清楚地记得当时南宫娇的眼睛都红透了，眼神凶狠疯狂。那眼神我回想起来，至今心有余悸。那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眼神。”
红叶浑身一抖，“疯病？世上还有这样的疯病？疯子不是该一直疯下去吗？难道还有时好时疯的疯病？”
红叶是真的惊讶了，她是从未听过这样的病。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杨芸嫦神色清冷。
红叶笑着奉承，“奴婢真是要恭喜小姐了。如今万铃儿已经彻底没戏了，而南宫娇又是一个有疯病的，只要豫王府知道这个消息，难道她们还会让一个疯子做世子妃不成？这样看来，世子妃的位置除了小姐还有谁能坐呢？”
杨芸嫦淡淡一笑，“你的嘴巴倒是甜。只是你未免高兴得太早了。事情没到最后一刻，可千万别轻易下结论，谁知道会如何呢？况且我眼前就还有一个最大的敌人不是吗？乔伊灵，这可真是让我每每想起都恨得咬牙切齿啊。世子才见了她一面就被她那张狐媚子脸给勾住了。我对世子如此殷勤，也没见世子对我另眼相看几分。我做不到的事情，乔伊灵却做到了。我这心真是不痛快。”
红叶忙道，“乔伊灵算什么，她不就是仗着那张狐媚子脸，她哪里能比得过小姐。”
“脸美也是一种优势不是吗？起码世子喜欢那张脸，这是我比不上乔伊灵的地方。”杨芸嫦没被丫鬟的好话说得心飘飘然，她此时还是十分冷静地开口，“况且乔伊灵强的还真不止她那张脸，乔伊灵能将万铃儿算计到那份儿上，这就是乔伊灵的本事。出手又狠又快，直接将人打入万丈深渊，永无翻身之地。乔伊灵的行事手段，就连我也不能不称赞一句。”
“那也比不过小姐。”
杨芸嫦笑了，“这话说的很是，乔伊灵比不过我。”
一身着青色褙子的丫鬟神色匆匆地进来，杨芸嫦见状拧起秀眉，不悦道，“出什么事了？”
青衣丫鬟连忙禀报，“小姐，王姨娘又闹了，说是送给她的缎子，她不满意，闹着要去老爷那儿呢。”
王姨娘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儿子正是被杨芸嫦亲手掐死的。
红叶不满道，“好一个王姨娘。小姐您怜惜王姨娘丧子，老爷又怜惜她，所以她在一众姨娘里的待遇是最好的，送到她那儿的东西也是最好的（姨娘里最好的）。王姨娘还有什么不满意，每次都要去找老爷告状，她怎么有脸！”
“王姨娘既然嫌那缎子不好，那就将我外祖家送来的蜀锦缎子挑几匹颜色亮丽给她送去。”
红叶惊呼，“小姐，那蜀锦缎子您自己都不舍得穿呢！怎么能送给王姨娘呢！奴婢替您叫屈啊！”
“几匹蜀锦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用几匹蜀锦换个清净值得。”杨芸嫦淡淡道。
只有杨芸嫦知道她心里有多恨。她从未后悔过将王姨娘刚出生的儿子亲手溺死，她是为了弟弟和自己！王姨娘深受父亲宠爱，她生的杨云娥又处处与她针锋相对，明明只是一介庶女，她有什么资格跟自己一较高下。最让杨芸嫦无法忍受的是，当她听到再次怀孕的王姨娘和杨云娥说只要她这胎生下儿子，到时候父亲就会将她扶正，而杨云娥也会成为高高在上的嫡女。而自己和弟弟将被他们踩在脚下，从此只能看她们的脸色过活！
杨芸嫦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杨芸嫦一点都不认为王姨娘母女是在做梦，她们说的很有可能会成为事实。自己的父亲是个喜新厌旧的，母亲去世后，他就专宠王姨娘，对杨云娥这个庶女的宠爱甚至都超过了她，要是再让王姨娘生下儿子，自己和弟弟该怎么办？父亲的心怕是要彻底偏了。
所以杨芸嫦打算对王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动手，她原先是打算在孩子没生下来就弄死，可惜王姨娘防范的厉害，她找不到机会动手。这一等就等到了王姨娘生下了儿子。杨芸嫦那时候好恨啊，真的让王姨娘那贱人生下了儿子，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呢！
王姨娘生下儿子后，杨云娥在她面前是愈发耀武扬威了。这让杨芸嫦如何能接受！生下来不代表一切，养大才算是本事。王姨娘自以为生下儿子就万事大吉，殊不知这给了杨芸嫦极好的机会，杨芸嫦找到机会将孩子抱走，她原本不想做得那么绝，她还是想留下这孩子一条命的。但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所以杨芸嫦将孩子带到了灵安寺荒无人烟的小河，那里几乎不会有人经过，她一咬牙狠心地将孩子直接溺死。那是杨芸嫦第一次动手杀人，杀的还是她的异母弟弟。
可惜的是，自己动手时正好被魏老夫人撞见，杨芸嫦至今都无法忘记当时的她有多害怕。她卑微害怕地跪在魏老夫人面前求她不要将事情说出去。可魏老夫人只用那冷得让人发颤的眼神盯着她，不顾她的哀求将事情告诉了父亲。
她的父亲用那双大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一回想起来，杨芸嫦纤细娇弱的脖子再次隐隐作痛。可能人越是濒临绝境就越能为自己求到生路。这话很适合杨芸嫦。杨芸嫦记得母亲死前跟她说过父亲犯下的罪证，其中有一条是贪污军饷。杨芸嫦当时几乎快被掐死，但她拼命将要说的话说出来，最终她的父亲松开了手，她获得了一线生机。
杨芸嫦无法忘记当时劫后余生的幸福，她威胁父亲只要她和弟弟出事，他的那些罪证就会传遍整个庐州。父亲不敢跟自己赌，所以她捡回了一条命。父亲对王姨娘说孩子是身子太弱才去世的。王姨娘哪里会相信，孩子生下来白白胖胖的，别提有多健壮了，怎么可能会因为身子弱去世。
王姨娘渐渐怀疑到自己头上，可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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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