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会有“上面的人”来这里带走想通了的少年,今日那人还没来。
阿霖和宴与朝说,蜃船上能够露脸的只有美人,其他不算好看的都被要求把脸蒙住,以免让客人心生不悦。
怪不得船上的看守以及刚刚的醉汉都把脸蒙的死死的。宴与朝心想。
他们被关在这里一个月了,一直过着这样宛如牲口的日子,他们以为会死在这里,之前被关得人更多,关上个把天就老实了,纷纷哭喊着要出去,留在这边的都是已然麻木等死的少年。
既然要冒充这里的少年,衣着整齐干净的宴与朝实在是有些扎眼,还好今天穿得不是陆迢给他的衣服,宴与朝并不心疼地扯破,往墙上蹭了灰,脸上和身上也蹭了许多,终于显得和被关在里面的少年一样了。
二人还在闲聊间,地牢另一处的门又被打开,这回不是从那个阴暗狭小的楼梯处开的,是另一处更大的铁门。
走进来一个一脸冷傲的男子,个子很高,身形修长,容貌很是吸引人,一张脸宛如皎月般高洁清冷,穿着羽翼状的西域服饰,在开门的一瞬间闻到味道,皱了皱眉,用回纥语问了几句话。
前面那说自己想通的男子站起来,而后又指了指在一旁的宴与朝。
那男子微扬起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宴与朝,似乎并未起疑,而后便转身离去,仿佛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
那少年连忙跟上,又冲着宴与朝使了个眼色,宴与朝会意也跟了上去。
似乎是尝过苦,阿霖并不准备和宴与朝一起上去。
“想通”之后的待遇倒是很好,从宽敞的木梯出去,可能是上到了船身的二层,灯火也渐渐亮了起来,那走在前面的男子顿了顿,转过身又对宴与朝和那个男子说话。
宴与朝一句都听不懂,但还是低眉顺眼地点头,心中在想脱身之计。
忽然,回纥语一顿,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骤然伸到宴与朝面前,宴与朝遏制住躲闪的念头,被他强行抬起了脸。
那人捏住宴与朝的下巴,像打量一个物品一样上下左右转了转,微微点头,神情中似乎很是满意。
宴与朝并不喜欢这样的眼神,但只能强行忍住,伪装成一副柔弱的模样。
那人又去看另一个男子,宴与朝这才发现那个刚刚被强暴的男子样貌也极其惹眼,唇红齿白,也是纯粹的西域人样貌。
蜃船的名气只流传在这片大漠,被骗的少年几乎都是本地人,像宴与朝和阿霖这样的混血其实很少见。
二人被带上一个房间,屋内已经有人在忙活着烧水端盆,皆是蒙面之人,但身形要比外面的守卫更加娇小,也辨别不出男女。
思索间就有人来脱宴与朝的衣服,宴与朝吓得退后一步,却见那一起上来的男子倒是很坦然,被几个人脱光后便一脚跨进了还冒着热气的浴盆。
宴与朝有些犹豫,他担忧自己下身的秘密被人发现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但见那男子跨入浴盆后也无人帮忙,稍微放了心,也把衣物脱了钻进浴盆之中。
在大漠能这样洗澡是非常奢侈的,宴与朝来到明教后几乎没有洗过热水澡,如今他们两个从地牢上来的人就能这样洗澡,看来蜃船的财力也是不容小觑。
二人收拾妥当后换上了蜃船独有的服饰,其实和西域的服饰款式相似,只是华丽很多,而且轻薄很多,脱下来非常方便,布料流光溢彩,挂着琳琅满目的金石银饰,衬得宴与朝整个人夺目耀眼。
蒙面之人甚至替宴与朝整理了发型,把他当做女子一般从头到脚都打扮了一番。
在与那地牢男子四目相对时,二人皆是一愣。
宴与朝亦是被那人收拾干净后的容貌惊艳到,趁那几个蒙面小厮收拾水盆离开的功夫,他比划了一下,指了指自己,道“宴与朝。”
那男子似乎是听懂了,也指了指自己,道“礼萨。”
宴与朝点点头,小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礼萨……”
礼萨却目不转睛盯着宴与朝,用着有些生涩的官话道“我…会说一点,你很好看。”
宴与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几遍,笑道“你这样也很好看,感觉还是西域的人穿着西域这样华丽的服饰更加贴合。”
这话倒是不假,礼萨收拾干净后穿上这样的服饰,简直是锦上添花,他虽然也是标准的西域样貌,但并没有像陆迢那样强的侵略性,这样深邃的五官看人时自带一种深情的感觉,仿佛大漠的月光都倾泻在他那浅蓝的眸子中。
礼萨却听不懂了,他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宴与朝。
这样纯真的表情,想到刚刚发生在他身上的遭遇,宴与朝心中又有些复杂。
这样的少年,家中应该是很宠的。
蒙面的小厮又进来,示意二人和他走。
二人又到了一处更大的屋子,先前在地牢看到的那个清冷美人也在,正卧在塌上,握着酒盏,眉眼染上几抹微醺,整个人看起来既冷傲又魅惑。
他说了很多话,都是宴与朝听不懂的,只好垂着头不语。
那清冷美人忽地起身,酒盏上的清液泼在他的华丽丝缎上,酒气裹挟着一股诱人的甜香骤然靠近宴与朝,他听见极标准的官话从那男子口中说出“中原人?”
宴与朝一愣,知道是在说自己,虽说他也不算中原,但出了西域哪儿分那么清楚,他道“是。”
那男子一双醺然的眼微眯,四下打量着宴与朝“你也有西域的血统。”
“是。”
“你叫什么?”
“阿霖。”宴与朝从善如流。
“你会卖个好价钱的。”那男子将手心贴在宴与朝的侧脸,暧昧而缓慢地抚摸至宴与朝的锁骨,但手心却是冰冷的“你做好准备了吗?”
宴与朝不知他指的是什么,只能见招拆招“是。”
那清冷美人一笑,薄唇轻启“那便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