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剑呢?”
“在给什么人写信,许是于师伯吧,先前我们下山时,于师伯叮嘱了好久,一定要给她报个平安。”
邓屹杰眼神躲闪,好在祁进压根儿没看他,只披着披风坐在窗前望着雨出神,不敢打扰,悄声退了出去。高剑恰好提着伞进来,半身都是水,望望楼上又望望邓屹杰:“师父醒了?”
“好早就醒了,还问起你来,”邓屹杰轻咳一声,“你给他写信了?”
“……我答应过他的。”
“让师父知道有你好果子吃,他要是告诉了姬别情……”
邓屹杰差点儿咬了舌头,自长安离开以后,他们谁也不敢在祁进面前提起“姬别情”这三个字。高剑甩甩油纸伞上的水,上楼去换衣服,今日是走不成了,可功课不能落下。大概祁进总是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如今不在纯阳宫,也还没忘记叮嘱弟子练剑读书,甚至比以往还要严厉些。高剑一边抄书一边想,若是一直这样也好,忙碌起来,总有一天会放下那个人的吧。
只是离开几日,梦里却常常是在华山时叶未晓从树上跳下来调戏他的情景。
“还没有祁真人的下落?”
“叶大人,不是属下们不尽力,实在是……”
“打不过他,”叶未晓摸摸鼻尖,想起当初高剑险些让他摔断鼻梁骨,“我知道,我是过来人……台首大人也是。”
“那,那还要跟姬大人汇报吗?”
“有确切消息先来告诉我,你们不要私自去汇报。”
“是。”
叶未晓挥挥手将人打发走,长安渐凉,他却没时间去给自己置办两件衣裳,在凌雪阁住了几十年的姬别情终于想起来在长安置办宅邸,又因为公务繁忙,全数交给了叶未晓这个新任百户。他近日才挑完家具,姬别情看也不看,将银子丢给他让他看着办,便头也不回地扎进黄泉狱里去。
他哪里知道要怎么办,姬别情那宅子的朝向都向着华山的方向,还修出个神堂,活脱脱一个缩小的三清殿,姬别情素来不信鬼神,天晓得他是给什么人备着的。
“姬大人已经走了。”
“走了?”叶未晓攥着地契一愣,“说没说去哪儿?”
“这咱哪儿敢问,都是上头的事情,”狱卒连连摆手,“叶大人可别开这种玩笑了,不过姬大人曾说,晚些时候会回来,让我等看好唐子衣,不许放任何人进来。”
李林甫才送走满脸苦大仇深的荣安侯唐傲骨,暗骂自己一句失策。谁也不曾想姬别情能恢复得这样快,又报复得这样直接,他是奉旨查案,祁穆直接绕过了李林甫降旨于他,已经说明了祁穆和容太后的态度,过河拆桥犹不及。他见桌上的茶壶已经空了,便叫人来送茶。
“大人。”
“荣安侯的马车还在门口吗?”
“已经……已经走了。”
“你这么支支吾吾的干什么。”
仆役将茶壶递上来,手却在抖,倒茶的动作也颤巍巍,险些将热水倒在李林甫手上。李林甫大怒,正要提起茶壶全数泼在仆役身上,却听得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停了手,除了荣安侯以外,他分明说过今日不再见客。却是暗红色的衣袖先映入眼帘,尚未完全长好指甲的手指在他的门框上轻轻一敲。
“李大人,”姬别情侧头笑道,“别来无恙。”
“大逆不道!谁准你进来的!”
“并非下官不知礼数,只是此事陛下有所吩咐,十万紧急,”姬别情不曾行礼,只拽着颤抖不已的仆役的衣领丢到外头,嫌恶似的拍拍手,“荣安侯府小姐唐子衣毒害昭文王殿下未果一案,基本已经下了定论,别说唐小姐,就是荣安侯唐傲骨也是自身难保,这几日他却接连从您的月阁里出来,有点儿说不过去。”
李林甫端坐于原处面不改色,他不知道姬别情到底能查到哪一层,但私自闯入相国府,没有皇帝的授意,哪怕是姬别情也不该有这么大的胆子。他缓缓捧起茶杯,缓声道:“姬大人这是怀疑本官是同谋吗。”
“并非怀疑,而是下官听说了不少不好听的东西,何况李大人当初对谢太后何等忠心不二,怕不是身份还没转变过来,忘了大明宫已经易主了吧。”
“姬别情,你不要忘了是谁让你走到今天!”
“那我岂不是更要尽全力证明大人清白?”姬别情抬起一只手晃了晃,面上皮笑肉不笑,“愣着作甚,还不将相国大人拿下,可别让李大人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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