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先生,你家那位大哥,要在咱侠客岛住多久啊?”
“我也不清楚,大哥来得匆忙,也不曾与我商量。”
“从中原来一趟实在难得,不知他在中原可有婚配?我家有个年方十七的侄女儿……”
“这……”
祁进一时窘迫,他初来侠客岛时,也是不乏媒人上门,姬别情一来,索性连他家的门槛都要踢破了。也怪姬别情,整日跟高剑不对付,又不好在祁进面前出手教训,便整日在集市上买这买那堆在祁进的小院里,才几天过去,人人都知道祁先生有个从中原来的出手阔绰的大哥。媒人吹得天花乱坠,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心里莫名堵得厉害。
“进哥儿?还不回家,饭菜都要凉了。”
姬别情不知何时从街口走过来,接过祁进手里的书册,一派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那媒人眼前一亮,摸着一小绺胡子频频点头:“姬公子果真一表人才。”
“阁下谬赞。”
“不知姬公子可有家——”
“鄙人已有婚配,内子祁氏,正是祁先生的胞妹。”
“哦,那……那……”
媒人瞠目结舌,却见姬别情已经与祁进并肩离开,连一声告辞也不曾留下。祁进走远了一些,脸色也不见缓和:“我哪来的胞妹。”
“我倒是想说内子祁进,”姬别情凑过来在祁进脸上亲了一下,“你又不肯。”
“你别在外面胡来。”
“那回家就可以?”
“你——”
“不回家了,我告诉过你徒弟,我们在外面吃,”姬别情隔着衣袖握住祁进的手,照着海边的集市走去,“你不要总是闷在学堂和家里,这又不是在华山清修,你也不怕闷出病来。”
今日是东海开海的日子,街市上人头攒动,祁进原想要抽回手,又不好意思在人前同姬别情拉扯。他不明白姬别情为何要留在侠客岛陪他,新皇登基,长安正是一团乱麻,堂堂吴钩台主人却远离西京整日陪他在这儿过悠闲日子,实在说不过去。只是姬别情不提,他也不问,无非是多一双碗筷,姬别情又自掏腰包。
他以为一个人在东海也可以过得很好,时常有人记挂着,反倒不敢想一个人的日子要怎么过。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我准备了三个时辰。”
姬别情捏了捏祁进的手指,不由分说拉着他穿过人群,越往前越接近海滩,隐约能看见渔船码头的轮廓了。停在渡口的却不是渔船,只一艘小巧的画舫,上头点着灯,在东海深秋的风里显出几分朦胧的暖意来。祁进站在码头有些茫然:“你这船哪儿来的?”
“侠客岛开海节留给那些酸溜溜的文人墨客吟诗作对的画舫,我买了一艘下来,”姬别情催促着祁进上船,“里头重新布置过了,虽不及你住处宽敞舒坦……”
“嗯?”
“好歹不会有你的傻徒弟来打扰。”
祁进耳朵微红,想起那一日他和姬别情正要睡下的时候高剑破门而入,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姬别情是何种心思,画舫里面布置得很是精巧,掀开珠帘就看见桌上摆好的酒菜,放在正中央的却是一锅焖汁羊肉,旁边放着几盘江南茶点,天晓得姬别情哪里搞来的菜品。
“邓屹杰说你吃不惯东海的饭菜,想想也是,你在中原住久了,又嗜甜,东海饮食清淡,你哪里受得了。我去寻了个中原来的厨子,手艺比不得长安的酒楼,好歹还是中原的味道。”
小桌上温着东瀛清酒,姬别情让祁进坐下,自己则撑着杆将画舫移向码头旁边,祁进这才觉得饿了,转头又瞥见屏风后头的圆床,拿筷子的手一顿。姬别情恰好掀开帘子进来给祁进倒酒,天色渐晚,外头的人影也渐渐少了,姬别情一边给祁进夹菜,一边说起近日来在东海的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