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之后,朱允炆又有些哀怜:“可是孩儿听陈洪说,皇爷爷去刑部牢房看了两次大哥,看来皇爷爷还是不打算放弃他。”
吕氏点头:“娘知道,老爷子费尽苦心培养老大这么久,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老大。”
“不过,老大是杀了人的,就算老爷子再想护着他,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明天是大朝会,你的老师齐夫子和黄夫子等人都会参加。”
“他们一定会为你说话,也一定会抨击朱雄英,这事对你有极大的利处,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争不抢,默默的看着。”
“孩子,你等着看,明天之后,那小子就算不死也会被扒了一层皮。”
“就算老爷子乾纲独断,用强硬的手段保住朱怀,可他朱雄英,以后永远都会背负起杀人犯的罪名,会令天下文人们唾弃,会背后戳他脊梁骨,会不得民心。”
“久而久之,老爷子的心态一定会发生变化,那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
朱允炆心疼的看着吕氏,柔声道:“娘,您辛苦了,孩儿……没本事,孩儿让娘操心了。”
吕氏捋着朱允炆的头:“傻孩子,你是娘最大的倚靠,娘不疼你疼谁呀?”
“不要和娘说这些客套话。”
朱允炆嗯了一声,吕氏道:“你早点睡吧,咱娘两安静的等着明天。”
“好的,娘,您也别太操劳了,早点儿睡。”
“天还有些寒,孩儿给你打了桶水,您泡个脚再睡。”
吕氏带着笑意:“好孩子,你对娘最孝顺,那娘回去泡脚了。”
“嗯,孩儿恭送娘。”
天空泛起鱼腩白。
今天正月十六。
古代宫庭,历朝历代,有三个日子是十分隆重的,朔日、望日、还有中日。
朔望朝参,以及月中朝参,是政廷内三个大朝会的日子。
寻常朝会朱元璋是穿常服的,但这三个日子,皇帝要重装上阵,盘领窄袖袍,腰带以金、琥珀、透犀等装饰的十分隆重。
皇帝的常服是电视演绎的黄色天子袍,衰冕也就是今日朱元璋穿的,则以黑、红、黄三个色调为主。
既外衫披黑服金龙,下摆是红色裙摆,内里以黄色常袍搭配。
当朱元璋威严的出现在奉天殿时,庄严的奉天殿内,左右两列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
众人面色都有些复杂。
文豫章全家被锦衣卫屠戮殆尽的消息,在一天之内,席卷了大明整个高层权贵。
在列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文豫章被锦衣卫灭门之事。
文武百官的面色都比较凝重。
即便多年前胡惟庸一案爆发的时候,他们都没这么惶恐过。
因为胡惟庸案爆发的时候,是有先兆的,皇帝即便杀人,也是提前给谋逆理由才下刀的。
但这次文豫章不同。
文豫章没有任何征兆,就被锦衣卫全盘屠戮,这是洪武开朝来的头一遭。
每个人都有些人心惶惶局促不安的站着,默默等着朱元璋开口。
朱元璋威严的坐在龙椅之上,如鹰隼的双目锐利的盯着在大殿站着的众臣。
沉默之下,那紧拧的双目,令文武百官根本不敢抬头与其对视一眼。
多少年了,老爷子身上散发的威压和气势,越来越强大。
这是朱元璋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咱听闻,应天城下发生一桩恶劣的杀人命案。”
老爷子面无表情开口,声音不悲不喜,平静的令人头皮发麻。
刚开口,那股子杀伐的气势便朝下席卷而去。
“京师重地,咱眼皮子低下,都能发生这样恶劣的惨案,咱这个皇帝做的失败啊。”
殿内百官齐齐抱拳:“微臣惶恐。”
朱元璋嗤笑一番:“你们有什么好惶恐的,自家儿子亲戚也没死,等啥时候快死了,你们才惶恐吧。”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顿时让群臣的心提到嗓子眼。
好一些人已经冷汗涔涔。
怕,就怕老爷子会借此事再次发动一番清晰。
现在众臣都摸不清楚老爷子是什么意思,只能焦急不安的等着,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紧张到极致。
“杨爱卿,你出来说说吧。”
“你是刑部尚书,三天了,你调查的也有个头绪了,出来说说。”
杨靖昨天才拿到卷宗,闻言后,忙不迭抱着芴板出列。
“臣刑部尚书杨靖,拜见吾皇万岁。”
朱元璋蹙眉:“少他娘的废话,有事说事!”
杨靖忙不迭道:“遵旨。”
“臣察验京师米酿胡同案的案犯,是一位朱姓公子。”
百官缄默的听着。
对这位杀人此事,他们或多或少都听了。
“起因是因兵部侍郎文豫章独子,欲掳案犯未婚之妻,案犯一路追到米酿胡同第七家府邸,找到文伯祺……”
杨靖以最快的速度将案发过程说了一遍。
他知道老爷子和百官关注的重点,都不在此。
说完后,静静等着朱元璋开口问话。
沉默片刻,朱元璋淡淡的问道:“仅仅只有这么个因素,就让他暴起杀人了?其未婚妻亦没受到伤害,为何其还要行凶?”
杨靖赶紧道:“微臣勘察过,兵部侍郎文豫章独子,在这些年,包括当年的胡逆儿媳,文伯祺共奸妇高达二百余家,手段之残忍,或致妇终身残疾,或殴杀妇家属,或逼夫观赏其行凶、或令妇其子目睹案发一切……”
杨靖没敢说细节,因为说到这些罪名的时候,他的言语都在发颤。
这简直就是畜生所为!
大殿短暂沉默之后,随即一片哗然!
所有人面上都布满怒色,许多人窃窃私语。
“畜生!”
“这个小王八蛋!日啊!”
“死不足惜!”
“畜生不如!人岂能干出这种事!”
“……”
好一些官吏,全身都在颤抖,双目布满血丝,双拳紧握,面色憋的通红!
朱元璋压着手,看着杨靖:“所以,案犯因此,才动杀心,为民除害,是也不是?”
杨靖哪里不知道朱元璋什么意思,忙是点头:“是!”
“怎么判?”
朱元璋直勾勾盯着杨靖。
杨靖心下一惊,本想判那姓朱的入狱一年,可现在已经拿捏不定。
想了想,他咬牙道:“此人神共愤之事,凡我大明任何子民,都当手刃真凶,还大明一片朗朗乾坤!”
“窃以为,他不当判罪,反当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