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真是英雄,这么快便拿下木邦!我定要在督宪面前为二位请功!”见罕宋、刀派铉不等自己率领的主力抵达便攻破城池,丽江副将木靖大喜,对二人赞不绝口。
“此皆罕兄功劳,木邦百姓心怀旧主,打开试门迎接我军,方才胜得如此之快”,孟琏宣抚使刀派铉将首功让于罕宋。
“若无刀宣抚使冲锋在前、木副戎和众将为我后援,断无破城之可能。末将不敢居功!”罕宋谦虚地说。
“二位不必过谦,我会将诸位的功绩详细造册上报的”,木靖笑嘻嘻环顾诸将,又饶有深意地对罕宋说道:“木邦乃军事重镇,缅王听说咱们攻下此地,定会派大军来夺。得木邦易,守木邦难,罕兄还须助我才是”。听说罕氏后人回来了,木邦百姓箪食壶浆地欢迎,这让他明白了罕氏在这一带的声望,起了倚重之心。
夺回祖地后,投奔者络绎不绝,罕宋的部下增加到三千之众。可他心里清楚,自己能有今天,全靠大卫国支持,若失去这座靠山,自己啥也不是,丝毫不敢托大,恭敬地回答:“任凭副戎调遣,末将敢不从命!”
“好!只要咱们上下一心,此城必然坚如磐石!”木靖大喜。
“副戎,眼下咱们士气正旺,何不沿南渡河(阿瓦河)而下,直取缅都阿瓦?”陇川宣抚使多胜祖主张以攻为首,主动攻击缅军。
“我也想过此节,可咱们只有万余兵马,未必打得下阿瓦。且督宪有严令,攻下木邦后就地固守,不得妄动。军令如山,又怎敢不遵?”木靖微微叹气。
“督宪到底何意?既要咱们南下,又捆住咱们的手脚、不许放手作战,扭扭捏捏的,好生不痛快!”木靖四弟木榽心直口快,竟当着众人面数落起总督大人的不是来,被乃兄狠狠瞪了一眼方才作罢。
大金沙江东岸干崖宣抚司的崇山峻岭中,一支人数达四万之众的军队正在养精蓄锐。这支大军既有大卫国的精锐战兵,也有云南各地土司的土兵。全军的统帅正是大卫国云贵总督阿拉坦仓,其他如署万户长鄂博堆乌朗海、贵州提督辛思忠、云南提督马之麟、副万户长拉玛达什、贵州副提督齐之震、云南副提督马安邦、都千户长齐木库尔、武定总兵韩天福、永宁总兵宋国辅、鹤丽总兵李发美、临安总兵李玉彬等正二品及以上高官多达十余位,其余如景东土知府陶斗、蒙化土知府左星海、干崖宣抚使刀建勋、南甸宣抚使刀启元、盏达副宣抚使刀思弼、蛮莫安抚使思恩等大大小小的土司二十余位,可谓将星云集。
将这么多军队潜伏于山中,并不是阿拉坦仓心血来潮搞什么深山大练兵,而是他接受了云南巡抚方于宣的建议,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故意命木靖带万余土军攻打木邦,吸引缅甸的注意力,却将主力隐藏于此。一旦缅王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将军队主力调往木邦,主力军队便可趁虚而入,度过大金沙江直取孟养、完成莲花大可汗交给他的打通通往印度道路的任务。所以,莫瞧着卫军大张旗鼓地南下木邦,不过是招障眼法而已。
阳春三月,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阿拉坦仓却无心观赏山中的风景,而是焦急地等待着木邦方向的消息。
“督宪,木靖派来信使,我军已经攻下木邦城”,正等得着急,都千户长齐木库尔兴奋地步入大帐禀报。
“哦,木靖行军的速度倒是快”,阿拉坦仓称赞了一句,剑眉猛然上扬,喝道:“传令木靖,抓紧时间修筑工事,固守待援!”
“谬温(总督),卫军攻陷木邦,您怎可待在孟密无所作为?须尽快出兵夺回才是”,孟密城内,色亚(钦差大臣、特派将军)莽孝气势汹汹地质问谬温莽礼。
莽礼本名思礼,乃是孟密思氏的家主,也是整个孟密地区的土皇帝,可土皇帝毕竟不是真皇帝,他的上面还有缅王,而莽孝正是缅甸国王那罗伐罗派驻思密的色亚,与莽礼赐姓为“莽”不同,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缅甸宗室成员。因此,虽然不满他那套趾高气扬的样子,思礼还是客气地解释:“卫军势大,我已向王上请求援军,待援军抵达后再合兵一处收复失地,更为稳妥些”。
“住口!我已打探清楚,攻占木邦的并非卫国战兵,而是罕氏余孽罕宋勾引来的云南土司军队,人数不过万余,且多是些乌合之众。何惧之有?”莽孝瞪着思礼,怒喝道:“莽礼,莫非你忘了当年先王收留你的恩德,不愿为东吁效力不成?”
这话刺中思礼内心深处的伤疤。当年缅军入侵孟密,他的父亲思正忠于明朝,率军拼死抵抗,却被胆小怕事的明朝官员派人暗杀,将尸身送给缅甸换取缅方退兵。走投无路之下,他带领族人降了世仇缅甸。本以为纵然不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料缅王待他极好,赐“莽”姓,不仅仍旧管理孟密事务,还拨给大批粮草辎重,甚至将木邦地区也划归思氏管理。由是感激,死心塌地为缅王效力,时常以东吁王朝的忠臣自诩。
见莽孝怀疑自己的忠诚,思礼悲愤之极,泣道:“当年我父蒙冤惨死,魂魄不散,化为飞鸟彻夜悲鸣,我向天祷告,愿归顺东吁、伐明以报父仇,鸣声乃止。这些年王上用兵,每战我必当先,何故?正是为了报答先王当年收留我的恩德啊!如今,您竟然怀疑我的忠诚,我无法自辩,唯有举全族之力,为国血战罢了!”
说完,他气愤地下令在孟密全境征召军队,迅速聚集起一万军队,以思忠为耶克扬(先锋官),思义为阿奴纪(后卫官),思贤为缅纪(骑兵指挥官),思仁为达纪(弓箭部队指挥官),思烈为泰纪(火枪手指挥官),自己和莽孝执掌中军,浩浩荡荡往木邦杀来。此刻,他只想以敌人的鲜血证明自己的清白,能否夺回木邦,已变得不太重要。(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