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您说。”
“这丫头命苦,贫道希望二老切莫当做童养媳来豢养,待成年之后,婚姻嫁娶以丫头主意为主。”
“这——”
二老对视一眼,还是点头道:“好好好,都听道长的。”
莫川满意笑了:“二老果然通情达理,不瞒二老,贫道之所以寻到二老住处,还是听闻当地仙家介绍。说,二老最为良善,受神明庇佑,这才冒昧打扰。”
老汉和妇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既是惊讶,又是惊喜。
莫川转头对二丫道:“二丫,从今天开始,这里便是你的新家,贫道帮不了你多少,以后的路还得你自己去走。”
二丫低着头不说话,归属的不停变换,令她悲伤而又彷徨。
莫川叮嘱完,随即向老汉妇人拱了拱手,放下银钱,转身离去,留下对未来一脸茫然的二丫。
按照知白守黑之道,莫川举已然算是多此一举了。
都说,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可他若真的尊重二丫命运,换来的恐怕不是打死,也是贱卖。
墨子有言:助人为乐,利人乎即为,不利人乎即止。
既然撞见,能帮也就帮一把,谋个随心意,也是极好的。
……
……
再度回到飨祭道炉的莫川,先去了一趟后园,拜托柳怀春代为照看一下二丫。
可别闹出“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因果来。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待交完完毕,这才返回养神殿。
他盘膝调息一会儿,待褪去旧念,心神爽利,这才一挥手,唤出凌空、雨清双龙。
“二位思考出理由了吗?”莫川似笑非笑问道。
“本龙愿世世代代奉道长为主,永不背弃!”凌空四爪落地,艰难俯首称臣。
“啧,二位信誉已然破产,这个理由可无法说服贫道。”莫川摇头。
“妾身有个理由,道长一定满意。”雨清倏然开了口。
“哦?说来听听。”
“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为防天机泄露,还请道长让妾身夫君暂避一二。”雨清沉声道。
凌空闻言愕然看向雨清,连忙心语不止,逼问雨清图谋?
然而面对他的询问,雨清恍若未闻,龙眸直勾勾看着莫川,神色显得空茫而麻木。
莫川眯起眼睛,心随意动间,缚邪咒符起,将凌空重新填入妖轮。
“道友,请讲!”莫川摆出洗耳恭听姿态。
雨清目露复杂,沉默好一会儿,轻轻张口,吐出两颗灰色珠子。
这两颗珠子不大,约莫鸡蛋大小,仔细看去,还能看到两条孱弱龙魂在其中游走不息,盘旋不止。
“这是妾身子女魂魄。”
雨清看着眼前魂珠,眸光温柔下来。
莫川不言,静等雨清坦言。
“大约在三百年前,夫君确定双龙寺没有控瓶之法后,便彻底疯了,他提议转世逃生。”
“妾身当时也疯了,答应了他的要求。”
“不过,这毕竟妾身的孩子……妾身终究下不了手,所以暗中留下它们的魂魄,寄存于女儿气海中,寻思着如果真的能逃出去,那便重新将肉身还给孩子,自己另寻出路。”
“现在看来所有的挣扎,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妾身知道道长信不过我夫妻二人,所以妾身只求一死,还望道长以后能对孩子们宽仁一些!”
雨清说话间,轻轻一吹,两颗魂珠飞向莫川。
莫川御气而起,拒止魂珠靠近。
“生机未尽,道友何出此言?”
莫川摇了摇头,一脸嘲弄之色:
“贫道寿元有限而龙族无限,二位又转身重生,寿元不知凭添多少,一千年都熬过来了,又何愁以后两三百年?”
“更何况,贫道也未必能寿终正寝,说不定,哪天斗法便会仓促陨落,到时候,岂不正是二位逃出生天的好机会?”
“届时,再将肉身还于麟子,阖家团圆,岂不美哉?”
雨清闻言目露几分悲伤:“即便真有那一天,妾身子女也等不到了。”
莫川一脸揶揄之色:“是吗?三百年都等得了,怎么现在又等不了了?”
雨清看着悬浮于空中的魂珠,满脸怜惜之色:“失了肉身滋养,即便是龙魂,也撑不了几年。”
莫川道:“二位既能转世重生,想来不缺出窍养魂之法,授予它们不就好了。”
雨清摇头:“未出世的孩子,哪有什么灵智可言?”
莫川正想说“妖族不是有血脉传承之法吗?”不过,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
血脉传承之法,乃将记忆写入血脉之中,而非魂魄。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魂魄乃是肉身的副产品。
事实上,这世上常见鬼婴,却从未听闻鬼婴发育成鬼仙,道理便在这里。
因此大多数人身死之际,即为魂飞魄散之时。
只有极少数幸运儿,夺了天地造化,使得魂魄独活于天地之间。
“妾身知道,道长信不过我夫妻二人。妾身有一法,可视肉身于无物,窃魂夺魄,镇杀元神,道长执掌此法,随时可抹去我夫君魂魄,只是妾身子女懵懂未开,还望道长莫要迁怒于它们。”
雨清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几分哀伤。
莫川不言,眼神愈发狐疑。
他怀疑雨清这话的最终目的,乃是为了让他卸下戒心。
换言之,眼前这两颗魂珠,说不定还是凌空和雨清的魂魄,这是在以母爱诓他呢!
这让莫川忍不住揉了揉脑门。
不得不承认,猜疑链一旦形成,近乎无解。
“既然一心求死,一身本领失传未免可惜,喏,不如将其记录下来,便宜贫道之余,未来也会福泽子嗣。”
莫川思绪一转,伸手抓过一枚玉笏,丢了过去。
甭管这是不是双龙阴谋,先把道法神通敲出来再说。
其他的以后慢慢谈。
实在不行,将计就计又何妨?
阴符妖轮之道,本就是一把双刃剑。
甭管双龙是懵懂无知的幼龙,还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莫川都得提防。
说到底,神通道行才是他的唯一依仗和底气。
雨清闻言毫无犹豫之色,抓起玉笏,神念侵入其中,撰写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