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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欢之凤翔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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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何去何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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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何去何从(四)

很快,天露白了,东方始亮,屋子里渐渐有人醒来,守礼平躺着,听见室友翻身的动静,还以为到起床的点了,便哼唧了一声,揉开微微发肿的眼泡,朝床铺两边打量,只见大家探了探头,又因寒冷缩回了被窝。

卧室里没有生火,冷气透过窗户,无孔不入。

守礼蒙头盖脸睡了一夜,突然露出头,顿觉耳根发凉,于是也蜷缩进被窝,懒怠动弹。

“喤——喤——”

突然,东北方向传来两声震天动地的钟响。

通过昨日的学习,大家已晓得这是晨钟,警示内苑当差的黄门、宫女起床穿衣、开始劳作。

很快,内侍省也有密如雨点的锣响,大通铺上有人开始动窝,渐渐的都睁眼了,守礼紧咬牙关,撑起瘦小的身躯,鼓足勇气,钻出被窝。

果然有冷气顺着脖子往胸口灌,守礼慌忙披了衣裳,正打算喊醒左近熟睡的陈水生,却见他两眼齐睁,一个鹞子翻身,踢开了暖烘烘的被窝,然后,横空跳跃,跳向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房间,径直跑出院门。

守礼猜想,陈水生准憋尿憋的,当下不予理会,叠了被褥,然后出于好心,顺手帮他也叠了。

出了房间,见大家都忙着洗漱,守礼便到门口一株柳树下,撇了根细嫩柳条,回来蘸点牙香,刷洗牙齿。

须臾,陈水生撒了尿回来,明显轻松多了,一边向守礼走来、一边抱怨:“身上少了个玩意,真不舒服!”

守礼随口一笑,没接他的话茬,转头递给他一小截柳条,催促他快洗漱,别耽误了吃饭。

陈水生大咧咧接了柳条,随手戳了点牙香,送入嘴里,糊里糊涂往牙床牙缝抹了一通,然后拿起柳枝,合着牙香,随便捣了两下,再猛吸一口水,噗地喷开,冲击土地,瞬间溅起满地白沫。

守礼就站在旁边,首当其冲遭了殃,衣服下摆崩了不少灰,登时气道:“哎呦,你当心点!”

陈水生憨笑着道歉,转头跑到水缸边,拿葫芦舀了一勺水,跑回来邀守礼一起洗脸。

守礼嘴上答应着,正要鞠一捧水洗脸呢,只听院外喧闹,有小孩子高声喊道:“快点快点,今儿春分,御膳房送了应景的早膳,不晓得是什么美味,咱们先人一步,去尝尝鲜!”

陈水生听得清楚,连忙放下手里的葫芦瓢,道:“我这脸黑不溜秋的,洗不洗也没啥差别,你别磨蹭了,咱们快点去,去晚了,怕连渣子也不剩了!”说罢,拉着守礼就跑。

守礼感觉胳膊被拉歪了,浑身不由自主地跟上陈水生,一路气喘吁吁跑个不停。

到了食堂,屋里乌泱泱坐满了人,几个年纪稍长的黄门童心未泯,聚在一块‘立蛋’玩。

守礼挨着门,略略扫了一眼,没瞧见孙掌案和他徒弟的身影,估摸着是还没到,便放下戒备,平心静气地挑了个座儿,然后有意没意朝斜对面瞅瞅,坐观成败。

所谓立蛋,就是春分一应景的游戏,规则十分简单,双方比较谁的鸡蛋立得更久,以示高下。

很快,桌子上的几个鸡蛋纷纷倒下,碎了蛋壳,淌出蛋清。赢输已分,输的那黄门唉声叹息道:“哎呦,真邪了门了,往年都立得住,今年怎么这麽快就倒了?”

“欸,愿赌服输,可不许耍赖啊!”另一个黄门笑道。

“我李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会耍赖?刚才是我心急了,要不,咱们再赌一局如何?”李牧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赢了的黄门,却不防头上被人弹了一下,挨骂道:“你个四六不成材的,都敢在吃饭的地方赌了,看我不告诉师傅去!”

守礼闻声,忙斜眼一瞥,只见来人正是周平,居高临下站着,面色有些冷峻,似乎生气了。

李牧犹如鼠见了猫,面如土色,心下大惊。

守礼看见,不由为他捏了把汗,盼着他吉人天相,千万别挨骂。

“好哥哥,我不过今儿手痒赌了一局,何况还应着景,你大人有大量,慈悲为怀,可千万别告诉掌案!”李牧生怕周平捅到孙掌案面前,不由得哭丧了脸。

“就吓你一吓罢了,还能真不顾情面了?”周平说罢,见李牧渐渐展开笑颜,不禁又规劝道:“不过,你也得改改这赌钱的老.毛病了,别东手来西手去的,趁着年轻,手脚麻利,平时在内苑多跑跑腿,好歹攒点积蓄,留着以后傍身,不好吗?”

李牧似乎听多了这类话,有些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还是平哥儿疼惜我!”

周平厌倦的白了他一眼,正想骂两句呢,忽闻窗外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连忙抬头一看,只见李正迎着孙掌案进门了,于是止了话头,赶忙凑过去,寒暄问好。

“今儿春分,小厨房送的什么菜?”孙掌案一边往位子走、一边问迎面走来的周平。

周平面带笑意道:“和往年一样,不是什么稀罕物,几筐蒌蒿饼、几碟子春卷和一锅春汤!”

“唔,倒是应时!”孙掌案随意往案上瞟了一眼,然后扫视着拘谨不安的众人,笑道:“吃了春分饭,一天长一线。你们别拘着了,赶紧吃,等下还得去听训呢!”

话音刚落,便有人挺腰而起,伸手从热气腾腾的筐子拿走两个蒌蒿饼,飞速送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出于饥饿,守礼也不客气了,拿了个春卷慢慢吃。

饭罢,孙掌案又旧调重弹,训导众人要尊敬教习、认真听训。守礼觉着孙掌案蛮负责的,便全记在心里,跟随众人拜送孙掌案后,又目送走周平、李正二人。

“守礼,我闹肚子了,你等我.”话未说完,水生就一溜烟儿朝净房的方向跑去了。

守礼望着净房方向,不免有些左右为难。入宫以来,守礼落落寡合,很少主动和其他人套近乎,只和水生亲厚些,本着情分,也不该此时抛下水生,可赵教习出了名的严苛,要在他课上迟到了,准没好果子吃。思来想去,跋前疐后,守礼为难极了,偏偏陈水生还蹲住了,守礼着急忙慌跑到净房门口,催一催他。

“呃,这麽臭!”守礼刚靠近净房,便觉着到了鲍鱼之肆,奇臭无比,于是赶紧捂住鼻口,万分嫌弃地躲远点,才开口催道:“水生,你快一些,咱们要迟到了!”

“快了!快了!”陈水生一边答应,一边发出使劲的声音,“啊——再等一等!”

守礼皱着眉又躲远点,仰头看看天色,东方日出,不免心急如焚,只好来回踱步压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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