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欢听着生气,道:“哦,那你们听了谁的吩咐?我倒要听一听,只要你说得出口,我保证一声不吭!”
几个厨子答不上来,有些窘迫。
守礼左顾右看,只见被拥在上座的黑脸厨子发出放诞笑声,道:“我们奉的是余副都知命令,你不服?”
“哼,余副都知?正经还没上任呢,名不正、言不顺,你们倒巴结上了,也不怕人笑话!”辛欢驳道。
厨子们听了,满脸奸笑。
守礼觉着不妥,正想劝辛欢罢手,只听旁边的小黄门嘀咕道:“真是不知死活,连余押班也敢妄议,如今谁不知余押班是贵妃娘娘的心腹?贵妃娘娘多得势啊,家族鼎盛,手眼通天,恐怕他大祸不远了。”
辛欢也听见了,蹙着眉,下不来台。
守礼见状,赶紧凑上前去,附在辛欢耳边,轻声道:“他们仗势欺人,饶是咱们有理,他们不认,我们也说不通,何苦再纠缠下去,又讨不得好果子吃,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等饭菜凉透气了,还要落两头埋怨!”
辛欢心知有理,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气愤地跺了跺脚,转回灶边,寻了黑漆提盒,把素菜馒头装了,而后,又瞪了厨子们两眼,才气咻咻出了乌烟瘴气的厨房。
回到藏书阁,孙哲几人早等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纷纷围上来,询问辛欢缘故。
辛欢爱面子,怕大家听了经过,笑他软弱无能,便故意隐瞒了争吵一节,将所有罪过扣在厨子们头上。
孙哲、冯孝听了,半信半疑,只有李通、田真傻乎乎的,信以为真。
守礼最近还要跟着辛欢学当差,哪敢拆穿他的谎言?只得配合他演了一出戏,由他绘声绘色讲个不停。
饭罢,众人各归其位,辛欢带守礼回了二楼。
守礼觉着困,靠着墙蹲下歇了歇,不过,没歇一会,辛欢便不知从哪一溜书架后走了出来,指着满地杂乱摊放的典籍,颐指气使道:“下午,你把这些收拾了,我有点头疼,要回去躺一会,傍晚再回来!”
守礼蹙着眉,隐忍道:“好!”
辛欢笑逐颜开,哼着无名小调,手扶栏杆,沿盘旋环绕的楼梯而下,连招呼也不打,一径出了藏书阁。
趴着休憩的孙哲无意瞥见,皱了皱眉,转头望向楼上。
二楼,卷帙浩繁的书架上堆满了各类典籍,守礼对照着属类,爬上爬下,来回穿梭在数不清的书架间。
人说,越忙时间越快,果然,不知不觉之间,阁内的日光越来越暗。
守礼浑然不觉,拉着单人梯,搭向书架,然后一手抱书、一手扶梯,踏梯而上。
爬到五六层,守礼看高度合适,上可抬手、下可弯腰,便将怀中典籍摆在面前,然后,一一放回格子。
放完典籍,守礼正低头准备往下爬,不防单人梯突然倾斜,守礼无法控制,忍不住啊一声大叫了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忽有一人冲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住单人梯,然后,搀扶守礼落向地面。
守礼心中感激,一抬头,见是张晟,顿时又惊又喜,笑道:“你今日不是沐休吗?”
张晟洒落道:“看了半日的书,觉着眼酸,便出来松散松散,正好有两本书要还,顺道带了来。刚上二楼,没听见人声,我还觉着奇怪呢,谁想经过这儿,又听见你呼救,我便跑了来,还好,来得及时,不然,你得摔成什么样子!”
守礼眸光流转,再度道谢。
张晟笑了笑,问:“怎么不见辛欢?”
“他犯了头疼,回去歇息了!”守礼如实道。
“哼,老毛病还没改,倚老卖老,专欺新人。”张晟义愤填膺,一面随守礼走出浩瀚书海,一面又说:“这么多书,原先摆在高阁,如今归于原处,免不得爬上爬下,你一个人,哪里摆弄得了梯子?总得有人扶着,不然,也太危险了些,你也是,他说头疼,你就由得他去,明显是在躲懒啊,换作旁人,早状告他了!”
守礼嘴唇翕张,道:“活又不重,我一个人应付得了!”
“嘴硬,你刚才脚没踩稳,差点就摔了个仰八叉呢!”张晟说着,见守礼颔首不语,兀自又叹了口气。
守礼酸苦一笑,纵步到零乱的几摞书前,愔愔蹲下,码齐书籍。
张晟看着,摇了摇头,道:“这一摞摞的,照你这笨方法,驴年马月也分不完,来,我教你个法子,又简单又实用!”说着也蹲下了,比手画脚,讲了一通。
守礼凝视着他,心怦怦直跳。
“这便是会家不忙,忙家不会了,似你这般,抱着书,挨书架去寻,恐怕天傍黑也干不完,哪有记了哪个书架放哪类书来得便宜?”
张晟声音温和,如三月春风。
守礼如遭当头一棒,醒悟道:“是啊,我本末倒置了!”
说罢,守礼忙忙摊开典籍,分出属类,然后凭着记忆,又有张晟指点,果然,不消半个钟头,超前完成。
“还是你厉害!”守礼由衷夸赞。
张晟微笑道:“不过熟能生巧罢了,等你再干两年,渐渐的,你也摸出规律了,搞不好你比我还厉害!”
守礼害羞的低下头去,莞尔一笑,露出贝齿。
两人离得很近,张晟凝望着守礼细嫩的脸颊,忍不住想捏两下,但还是抑制住了这不尊重的想法,倦倦起身,与守礼告别。
守礼不好挽留,目送他下了二楼,继续收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