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说,越是笃定,“直接送礼肯定是不好收的,但拐了个弯送礼……,送的礼又不大,高祖父来赵家做活,细水长流之下,送的礼可不会少……”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新世纪的学生可不见得要比旧时代积年老吏笨,他们接触的信息量远超以往。有如此的见解,并非是什么稀罕事。
“小昊,你说的有理,应该就是这么个道理。”徐蓉听后,连连点头,她对沉迷手机的吴昊有了新看法,“想不到你个还没出学校的人,能想到这么多东西。”
这种话,在她印象中,亦只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才能了解一二。而吴昊,这才十六岁,按照老师们所说,他就是温室里的朵,一点磨练也没有,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不懂社会的艰险之处。
“网文上有讲过这些……”
吴昊见奶奶徐蓉对他这般高看,心虚了一下,解释道。
“网文?”
徐蓉征了一下,“小说里还说这个?”
网文,不就是快餐文学嘛。她以前不懂什么叫网文,这还是吴昊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告诉她的。当时老师还劝他,一定要帮吴昊戒了网文的瘾。
徐蓉迫视吴昊。
吴昊以求助的目光看向了老爷子,相比于奶奶的古板,太爷爷反倒和他有话题的多,是一个开明的人。
网文……。
徐从也不懂,不过他了解狐仙,现代的人每一个人都捧着一个似狐仙般的手机,只要有益就是好的,“妮儿啊,你也别怪昊儿了,他几天前不是说了吗,要好好学习,你看,他随我一道出来的时候,手机都很少玩了。”
以前,一家人在公园散步的时候,吴昊总是应付差事,低着头玩手机,偶尔才在家人的闲聊中插上一两句话。像是一个局外人。
而今天的散步,吴昊已经基本上没玩手机了。这就是肉眼可见的改变。
当然,这也怪不得吴昊。
毕竟……从前的他和吴昊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一个一百二十多岁的老人,和一个少年又能有什么话题可言……。
徐从自嘲一笑。
讲述徐二愣子的一生,他很开慰。相隔一个世纪,一百多年的时光,两个少年竟能有了共同的话题,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他看向吴昊,见其兜里揣着一个柳编蚂蚱,眼睛柔和了许多,对徐蓉道:“你也别怪昊儿,凡事要循序渐进,你一直逼他总不是个事。我啊,是没路走了,被人逼着不得不往上走。如今,时代不一样了。我想……他可以停一停,再眺望一下远处的风景。然后再决定如何走,总不能,越活越回去了。在这个时代,他有停一下步的条件……”
徐二愣子不能停,因为旧时代是真的会吃人的。
然而吴昊却可以停一停。
共同处于少年的挣扎时段,他对吴昊的“不懂事”,有了更多的宽容。
“停一停?”
徐蓉似有所悟。
她听懂了老爷子的话。一代代人拼死拼活为后辈创造更好的环境,难道是为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逼着孩子重蹈覆辙?以致于连让孩子停下来歇息的时间都没有了。不,先辈的努力,正是为了让后辈可以闲适的考虑更多的路。
而所谓的停一停,自然也不是真让吴昊就此安于度日了,只是让她不必逼的那么紧。
“爸,后面小宝子怎么样了?”
“她让赵家少爷丢了面……”
徐蓉不愿在上一个话题上多讨论,有意避开。于是她就借口以小宝子的后续为借口,绕开了刚才的话题。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她并不在意。
人年老后,对生命就漠视了许多。不是不珍惜,而是看淡了死亡。何况本就是注定的结局。或许当头发生时,她会可怜这个小丫头。然而历史的笔迹早已落下,她应无动于衷。
“她……,她被罚了,饿了三天。”
徐从叹了一声。
灰白狐狸被小宝子当作了娘,它怜悯这个小姑娘,偷偷看过。至于徐二愣子……,他被小宝子“嫌弃”之后,纵然心有不忍,却也不愿多管多顾了。
“罚完之后,一切就照旧了。她没什么事。穷人家的姑娘,饿上几天,不算什么大事。”
徐从又补了一句。
徐蓉、吴昊听后默然。
这个结局确实也不算是什么重罚。
“过了冬至、元旦,转眼就到了民国二年,少爷终于从弘文学堂毕业,他考入了豫省留学欧美预备学校,他终于离开了新野县……”
徐从内心复杂道。
原时空的他,只知道少爷升学离开了新野县,但却不知道少爷到底去了哪一所学堂。不会有人对长工提及学堂名字,谈起太多事。包括少爷也是这样。少爷回到家,想的亦只是抓兔子、捕雀的这等事。而作为教育科副科长门生的徐二愣子,却有资格知道了这一件事。
是的,少爷教导徐二愣子学堂知识的时候,开口便是阿妹啃国女诗人的英文诗。略想一下就明白了,少爷在中学堂学的是英文。去留学欧美预备学校深造才是常理。
“豫省留学欧美预备学校?”
听到这一长串的名字,吴昊惊了一下。
“是的,这所学堂在那时只是初创。”徐从摇了摇头,略过了这个话题,“少爷走后,我也如愿以偿的升到了中一,开始学会订购报纸,和同窗们谈及时务了……”
从高小升到中学堂,“他”见识到了世界另一番姿采。
“太爷爷,你和赵家少爷,赵嘉树还是朋友吗?”
“小师弟于青考上了高小吗?”
半年时间就被老爷子省略,吴昊急忙追问。
这故事他可不是左耳进、右耳出,还得到了徐晴的任务。两人约定好,在徐晴不在的时候,将这些故事记下来,发给她。
端午节,有点事,比较忙。这两天尽量多更。明天努力,更八千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