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气大好。
十月初的天气,微风和煦,冉冉均日。阳光弥铺在洋溢着淡淡兰清香的林家大院里,戎沁心猛的一吸鼻子。抬着脑袋,光洁的脸冲着阳光伸张,好一朵向日葵的精神。
“卓小姐,该更衣去大堂了。”
小奴从内屋走了出来,对着戎沁心伸张的背影,冷冷道。
沁心转头,对上她略为隐怒的面孔,心里毛毛不是滋味。从昨天起,小奴就一副冷声怨哉的样子。说是做惯了丫头的人,但分明骨子里的妒性根深蒂固。表面虽然强硬的撑着谄媚的笑容,但一背过身,说不定都骂光了她祖宗十五,六,七,八代了。
穿得一身柳竖纹,底子天粉的束身旗袍,摆边是圆涩,特意作成碎波澜状。披上一层编织披肩,白色大随意的游染在脖子以及上身。
这是典型的简朴的年轻女子打扮,林太太不喜欢妖艳,对与卓敏儿的服饰向来都是对着自己的口味挑选。
林作岩站在大堂中央,一袭黑色笔挺西装,穿在身上有板有眼的。他习惯于以右腿为支点,稍稍右倾。这个俊挺的背影落在戎沁心眼里,又是一楞。
尤物啊尤物。
暗自赞叹。
林作岩听到临近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对上一袭清亮打扮的戎沁心。
只见这个女子眼神惑迷的看着自己,分明是被自己的正装打扮所倾倒。
不知道为什么,若是其他的女子以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肯定是心生厌恶的。但唯独看见她被自己的样貌迷惑,心里却像被薄荷清凉了下,不自觉的嘴角钩起。
钩子一闪而过,林作岩又恢复冰冷的模样。
“准备好了,就走吧。”
丢句话,便豪不偏移的从戎沁心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小风。
戎沁心挤了个鬼脸,心里怨声载道,这个男的把自己简直当空气。
戎沁心没有坐过旧时的洋车,里面比如今的轿车其实是要宽敞许多的。她扭着身子,把脸伸向窗外,一个劲的打量外面逐渐不同的风景。
林作岩坐在身边,目不斜视。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这么活泼来了。
“哎呀,看看啊,电车!!”
电车在轨道上缓缓前行,里面簇拥着许多上班下班的人,摇摇晃晃。一个激灵,车子停下一站,上来几个人。卖票的大喊一句。
“第四站上车!!”
气势颇是壮观呢。
“电车啊!!”
戎沁心眉眼挤做一团,眉开眼笑的。
这里是旧上海,挂着新式旗袍和西装的裁缝店,卖烟卷的走动商贩,身姿绰约的过路女子。
这里真的旧上海,不是演戏,这里的一景一幕都是真的。
戎沁心整个身子都快跳出开动的车子了,她张开双臂,忽的对着窗外大喊。
“上海滩!!我爱你!!”
笑声清脆如银铃,仿佛忘却了这一个月来经历的种种,和未来未知的种种。她的心那么纯粹,只要有一丝美丽的东西打扰,就能忘记不安的全部。
平西对着反视镜,惊讶而狐疑看着戎沁心扭出窗外的身体。这个女人可真好笑,她不知道这样很丢人吗?
转而又看着静坐在一旁的少爷。
抬起手,挨着下巴,他居然在笑。
这是一个不想让人发觉的笑,没有声响,但笑的纯粹而衷心。
是为了卓小姐吗?
平西心里更是一惊,从来都没有见过岩哥这样的笑容。那个记忆里不苟言笑,冷漠如霜的岩哥居然会这样自然的一笑。
而戎沁心依旧不知车内的微妙变化,继续呼啸着,头发被车外的风和煦的刮着。
“哈哈哈哈!!”
于是,在1930的年的十月里的一天,开往英租界的一条繁华大街上。路人甲乙丙丁都曾看见呼啸而过的豪华洋车上,钻出了个疯女人。
正哈哈大笑。
“卓小姐,这身打扮可是不行的呢。”说话的是负责林作岩一系列正式场合,所需,所穿的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