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大红色的蟒袍,明玉银带,俊美飘逸,温雅中带着一股清冷的傲然。此刻他微凝的剑眉下,那双深邃清冷的黑眸,一道光如电流擦过,狠狠地击中了他,令他思绪一时顿若漫天飞舞的红枫,飞旋开去。
往事历历在目,犹在眼前掠过一副又一副的情景画卷。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地沉痛,像寒冰一样冷,像岩石一样硬……
她三年不动这把九霄环佩,未曾为一个人弹过,如今她再弹九霄环佩,却不是为了他,不是他啊!
御天麒盯着那张嫣然含笑的脸,看着她对着那个温文如玉的男子,展露她最美的笑颜,他的心,莫名地,有细细的刺,扎进了他的心口,狠狠地刺了他一身的血。
身侧的手,慢慢地握起,握起……
方箐一曲已停,她缓缓起身,似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她转身,视线在半空中,略过这片飞舞的红枫林,撞上了御天行跟御天麒同时关注而投射的目光。
她诧异地挑了挑眉。
他们怎么同时在这里出现呢?怕是商定什么国家大事吧。她很识趣地回转身去,不再多看御天行跟御天麒一眼。
她含笑眼眸迎上那个对她真心爱护的温柔少年,她的大哥——鸾玉辰。“大哥,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她笑着将手中的九霄环佩交给鸾玉辰。
鸾玉辰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小丫头,大哥听了你一曲,你就让大哥当苦力了。”
“怎么?大哥不愿意吗?”她撒娇地拉起他的手。大哥的手最是温暖,她好贪恋他掌心里的那份热量。
鸾玉辰笑了笑。“愿意,当然愿意。”他温笑的目光,飘过方箐的肩膀,看到远处小道上两道熟悉的身影,当下好看的双眉微微缩紧。
“走吧,卿儿。”他一手抱着九霄环佩,一手拉着方箐,朝着兰心居的方向跨步而去。
留下御天行跟御天麒二人,呆立风中,思绪不定。
他们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皇宫里的太监来提醒了。御天行才开口了:“天麒,青洲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朕给你一道密旨,准你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微臣遵旨。”御天麒收回晃动的目光,收回飘远的思绪。
“还有,玉凤最近很是念叨卿儿,时常在朕的耳边提起她。三天后正好是安陵公主的满月酒,到时候,你就带着卿儿一起进宫吧。”御天行龙眸微沉,他龙袖挥起,背影稳步离去。
“微臣到时候一定会带卿儿去的,微臣恭送皇上。”御天麒低首躬身御天行,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才慢慢地挺直身体。日落的余晖中,那清冷的眸子,复杂光色交错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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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箐跟鸾玉辰回到兰心居,春香刚刚擦洗完毕。她抬手,用衣袖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捧着脏水装满的木盘子,步履维艰地挪动脚步。
鸾玉辰将九霄环佩放回琴架中,他卷起衣袖,朝春香柔语道:“春香,还是我来吧,你去歇会儿,陪陪你家三小姐。”
“大少爷,这应该是奴婢做的,大少爷——”春香连声阻止,鸾玉辰还是将木盆从她的手中夺去了。
春香望着鸾玉辰暖和的背影在夕阳的光色里融为一体,她水亮的眸子,泛动一抹暖意。回身,她碰触到方箐淡然的目光。
“三小姐,奴婢,奴婢还是去帮大少爷吧。”春香生怕方箐不高兴,怎么说,她一个奴婢的活,怎么可以让大少爷帮她做呢。
然方箐却淡淡一瞥,她轻声道:“不必了,春香。大哥是男人,力气总比你这个丫头大,让他去费点力气,也无妨。”
春香不解地望着方箐。三小姐说话好奇怪哦,鸾玉辰可是大少爷的身份,还是鸾相爷的独生子,身份无比尊贵。换作以前,三小姐一定不高兴大少爷帮着下人干活的。
但是现在——
她诧异的目光,正好让方箐飘过来的漠然眸光撞了个正着。“春香,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春香忙摇摇头,摆摆手。“没有,三小姐,什么都没有。”
方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她翻动棋谱,拿出两罐棋子。先是白子起,她对着明净的棋盘开始落子,随后是黑子下。
棋盘上,一黑一白,一来一往,相互缠斗着。
自己跟自己对弈的好处是,永远没有巅峰。
这个世上,超越自己,远远要比超越别人更加困难。
所以,她喜欢自己跟自己对弈,那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乐趣。
兰心居里,空间顿时一片宁静。除了方箐落子的声音,别无它声。春香了解方箐一旦开动棋盘,定然要费上一个时辰左右。
她不去打扰她,默然地拿起针线活,搬了一把小凳子,放到门廊上,开始埋头刺绣起来。
一个下棋,一个刺绣,倒也和谐得很。
只是总会有人不识趣地来破坏这种宁静祥和的气氛。
一身粉色罗裙的陆仪静带着玉儿怒气冲冲地赶到兰心居,她今天跟侍女回了一趟娘家。出门的时候高高兴兴的,这不一回来,听到方箐的消息了,知道她回来了,她能行动自如了,她还弹了三年冰封的九霄环佩,种种关于方箐的消息,令陆仪静的脸立即蒙上了一层寒霜。
接着,她听到王伯将培育的凤凰振羽跟墨荷送到了兰心居,给了方箐,她心中就更加愤愤不平了。
这不,她带着侍女玉儿,一脸愤怒,直往兰心居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