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树下解着快马缰绳的方箐,似察觉到身后锋芒在背,她凝眉转身,便看到御天麒的身影。
他,优雅傲然地站在那里,龙袍金灿,目光专注而深冷。
迎风而来,他黑玉一般的子瞳掠过一道朗月一样的流光,此刻他跟她之间的距离只不过区区一丈之远,但他们的心,却似隔了千山万里之遥。方箐在这里看到御天麒,她淡淡的子眸只是光色微微晃了晃,却并不意外。
以他的聪明才智,他若没有发现那条暗道的话,她倒会觉得不可思议了。所以他跟着来了,她才会觉得这是正常的,是她意料之中会发生的事情。
她淡淡一飘,唇瓣扯动。“你终于来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在谈论天气一样,云淡风轻,毫不见脸上浮现任何的情绪波动。
愤怒也罢,憎恨也好,羞恼更好,御天麒希望在她的脸上看到至少除了冷淡以外的一样表情,但是他没有看到,他始终看不到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她依旧如他初见的那样,神情冷冷清清,目光淡然而宁静。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的表情,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疏离而漠然。
想到这里,不由地,他好看的剑眉高高挑起。为什么?当她还是鸾玉卿的时候,为什么她曾经甜美的笑,倾国倾城的舞姿,全部是给御天行的,那个时候,他愤怒他不是东宫太子。如今,她不再是鸾玉卿,她是方箐了,她的笑容,她惊艳绝美的舞姿,依然不属于他,却属于那个什么都不如他的鸾玉辰,那个只会傻瓜一样温柔傻笑的鸾玉辰,这是为什么?他御天麒,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鸾玉辰。
他如今是落月王朝的帝君了,有多少女子等候着他的宠幸,又有多少的女子为了他争风吃醋不惜血溅后宫。唯独她,唯独她,她为何这么不一般,为何他还偏偏就看上了她的不一般。
他愤怒,他不解,他更憎恨!这个女人,既然落在了他的手中,那就该属于他的,她是注定逃不开的。
想到这里,他弧形冷唇勾起一道邪恶的流光,他盯着她平静无痕的眼睛道:“不愧是朕的爱妃,到了这种地步,依旧面无惧色,好,很好,非常好。”他莹玉双手高举,轻轻地拍了拍。
啪——啪——啪——
掌声单调而沉缓,却是注入了一道无形的压力。
方箐冷冷一笑,她嘴角自然地勾起一抹嘲讽。“落月王朝的帝王此时开起玩笑来,倒是一点也不好笑。你灭了鸾家一族,杀了上下三百六十口人,此刻竟然能心不慌,眼不跳地称呼小女子为你的爱妃,这种比城墙还要厚的脸皮,恐怕天下唯有你御天麒称得上,其他人倒还没有这个资格。”
御天麒闻听着方箐话中句句带刺,他也不介意。他朗朗一笑,神情反倒温润而柔悦。“因为朕知道,你是你,鸾家是鸾家。你已不是鸾玉卿,朕灭不灭鸾家,跟你是朕的爱妃,这本身并不矛盾,聪明若方箐,焉能不知?”他话中称呼已变。
方箐冷唇忽而泛动淡淡的失笑。“原来宁王早就知道小女子的身份了,那是最好不过了,还省了小女子浪费口舌来解释。不过,宁王最好不要半路乱认妃子,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是我,鸾家是鸾家,鸾玉卿不是我方箐,我方箐自然也不可能是你的爱妃。你跟我之间只是陌生人罢了,没有任何的瓜葛。”
御天麒上前一步,他黑玉子瞳突起一道戾气。“可是你不要忘记了,你借用的正是鸾玉卿的身躯。你永远都摆脱不了这个事实。所以,只要你借用鸾玉卿身躯一日,你就依旧是朕的爱妃。你借用鸾玉卿的身躯一辈子,你就永远是朕的爱妃。”
方箐盯着他冷峻清傲的面容,看进他眼中那得不到而恼怒的火光,她淡然子眸漂浮起一道冷笑之光。“宁王真是可笑之极。我若是鸾玉卿,恨不得一剑杀了你,恩断义绝,绝对成不了你的爱妃。我若是方箐,跟你乃是萍水相逢,毫无关系,更不是你的爱妃。所以,无乱我是鸾玉卿的身份,还是方箐的身份,你,永远都成不了我的什么人。”方箐冷冷地宣告道。
御天麒却自信笑道:“箐儿这么说也没有错,你的过去也许跟朕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的未来就未必了。这个世上,但凡朕看中的猎物,从来没有逃脱的可能。不管你是何人,既然被朕看中了,那么你就最好乖乖地束手就擒,不要枉费力气挣脱出去,落到最后,那只不过会令你更难堪罢了。老实说,箐儿跑了那么多地方,跑了那么久的时间,到最后,还不是回归到朕的手心了吗?这还不能说明你是归属朕的吗?”他棋高一筹,自认胜者为王,其他人只有俯首称臣的份,没有反抗的资格。
须不知,有些人,最讨厌的就是自负之人,有些人,最讨厌的就是高高在上。
方箐就是有些人当中的一员。
“宁王,自信是好事,自负却未必。你跟我还有没有缘分,就看你敢不敢跟我赌上一局。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我若能你的眼皮底下逃出落月王朝,你便没有资格困住我。”方箐冷冷地看着他。
“那若是你在一柱香的时间内,没有逃出去呢?”御天麒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