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山民先吃起来了,一时竟踌躇不前。
山民嘿嘿一笑,说:“我早上起来,赶了几十里路,也饿了。你是娘子,能扛饿。这是流水席,你就吃二趟。”
说完,他找个椅子坐下,往后一倒,饭连着菜,大部分都撒在脸上了。
渡娘子不见他起身,正在诧异。屋檐下柴堆忽然被推开,钻出一个汉子来,吓了她一跳。
她定睛一看,不由大喜。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我们不要在辰州了,去东京吧。反正你瞒着我,骗了那么多钱。在辰州也呆不住了。”
那人正是庚四。他连夜藏完银子回来,就听见莱升客店那边,人声鼎沸。他猴精一个人,立即跑去备用地方,换了一套短工衫,将一条汗巾搭在胳膊上。
庚四租赁了一条骡子,在骡背搭上货物,装成卖力气的,慢慢出了城。他就在城门口那儿打听,客店里的情况。
当庚四听到,赶来客店的巡检,将渡娘子判给了卢掌柜,他立即来了这里,把竹篮子挂在树上,再回到山腰上来。
这是他干娘的家,渡娘子曾经来住过。现在干娘死了,将房子留给了他。
树上挂篮子,就是家里有人。山民都这样做,避免来访的客人白跑一趟。
刚才他做好饭,躲在屋后看山下,见渡娘子上来了,才躲起来的。
渡娘子还要再问山民为何倒下,庚四打断了她,马上拿碗去盛了饭菜,敦促着她吃了。
两人离了房子,往老山里去。庚四才说,他在酒里下了药。这些山民,跟着卢掌柜劳累奔波,肯定是又渴又累,见了酒,没有不喝的。
他又说,和渡娘子一起长大,大家不是亲生,胜似亲生。他们的目标一致,都是想离开大山,到城里去生活。
哪里繁华,就奔哪里去。反正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到处都是活!只是自己两个,千万不能生分。两只手箍在一起,总比单手的力气大!
渡娘子眼睛湿润了。她想起昨天,那拿苏知州名帖的人,今天她出了事,躲得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还没有这个义兄靠得住。庚四手段是恶劣了些,心起码还是真的。二十多年来都是。
季粤的驴车,经过庚四家的山下。霜儿在车里看见,一群乡民垂头丧气的,依次从山上下来。还有一个,靠在别人身上,软耷耷的像条藤蔓。她马上留上了心。
驴车再往前,路边丢弃了一乘轿子,里面有人哼哼唧唧。季粤下车,问道:“是谁?”
里面的人答道:“我是辰州集市的钟屠户。我被贼人绑了,快救我!一定有重谢的!快啊!”
莱升客店的事,才过了两个时辰。季粤听得出,是钟屠户的声音。他上去解了绳子,扶了屠户出来。
那屠户腿上流血,神情萎靡不堪。季粤只得叫霜儿先出来,换了屠户进去,让霜儿坐在门口。
屠户有伤。季粤将驴车掉头,先送他往辰州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