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尓善微末小官,不敢与闻大事。他越听越惊,连小解都不去了,又退了回来。
他将山坳挖坑的事,坐在床沿上想了一回,总觉得哪里不妥。
廖都头说过,县学里有个生员甘木,学籍表上籍贯不明,父名空白。后来查到他就住在自来井山上,与几十个逃军是一伙的。
他心里疑惑,就走出军营,连夜往洢溪,去寻县尉厅廖都头。
两人一碰面,廖都头将事由去报告了胖县丞。那胖县丞最会琢磨这些盘根错节的事情,立刻就断定甘仪笙不但是甘木父亲,而且是这些逃军的头!
易尓善如获至宝,又不辞劳苦地赶回营地,去见了杨总管。
甘仪笙挖到快要天明,完成了最后一个洞。他坐在锄头木把上,又忍不住看向游志勋,想起年轻时一起在战场上拼杀的种种,不禁再次流泪。
这时,山梁上的草地响起了沙沙声,五个人影快速奔向山坳。为首的人从背后看见游志勋蹲着,另一人埋头坐在斜对面,便
跳下去抓游志勋肩头。
甘仪笙身体往后弹开,脚尖一带,锄头马上飞向来人。那人心思都在游志勋身上,猝不及防,被锄头木把扫中大腿,痛得啊了一声。
甘仪笙将拔出来的刀又插回刀鞘中,说:“是黎库么?”
那人正是黎库。他养了两天伤,实在熬不下去了,趁夜里回到开始潜伏的地方,找回三个属下,五人合在一起,又回到山坳来看个究竟。
虽然隔了十多年不见,彼此脸上写满沧桑,黎库还是一眼认出了甘仪笙。
“属下见过统领。”
那四人听见,也纷纷跳下山坳,上前见礼。
甘仪笙声音微微颤抖,说:“去跟兄弟们告个别。趁着还没覆土。”
黎库回过神来,看向游志勋。他立即捂住胸口,双膝跪地,两行清泪滑过脸颊,不住地落到地上。
其他人挨个看着平躺在坑中的六个军官,四人无不悲切连声,哭成一片。
甘仪笙将锄头捡起,递给黎库,说:“既已发生,就接受事实。一起去尽最后一份心吧。”
黎库他们将游志勋等七个掩埋,心里都不是滋味。甘仪笙领着众人围着土堆走了一圈。他见事情已毕,便将锄头接在手中,轻轻地笑道:“来吧,去还个人情!”
黎库又记起了从前的事。统领每临恶战,脸上都是这种令人胆寒的笑声。你甚至可以想象,那种舌尖夹在牙齿中间试探,随时都可能被自己咬断一截的冷酷,和由此产生的冰凉彻骨的笑容。
黎库掏出一块饼来,递给甘仪笙。甘仪笙接过,握在手中,当先往双竹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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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石闲带着陈望到了祁家湾,从后山竹梯进来,一径走进苏峙恒草屋中。
苏峙恒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坐起,右手端一碗粥在喝。
石闲刚从邵六问那儿知道他自断了左臂,很是担心;一见他气色尚好,便说:“那时我真怕你被炸,事干成了,你人没了。原来没有了你甘兄的一句赞扬,我会伤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