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上来的人有点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他的身上皆是箭伤,尤其是肩膀,绽开的皮肉间还卡着支短箭,箭柄应是被他自己折掉了,唯有一个铁质的箭头镶在中间,那处的血已经干涸,染的衣服都变了颜色。
祁修没敢动他,只让小厮把人抬进来后放在了一边,这人看着就小,应该是和怀安一般大的年纪,只是他想不通,这般大的少年能惹上什么人?竟是会遭此毒手……
“……得罪了,今日猎场秋狩,有刺客闯进围场意图刺杀贵人,现我等奉命查办,望各位海涵。”
马车行至城关就慢了下来,祁修听到声响后撩开了车帘一角看了看,见是前面的马车被拦,便扯着披风盖了过来。
车轮往前转了转,兵官堵在城门前,这阵仗吓得小厮一哆嗦,抖着手迎上前,到底是有些心虚,使得他说话还磕巴起来。
“我,我们……刚从祈安寺回来。”
将士打量了他一眼。
“例行查办,劳烦配合一下我们。”
“这这这,大人,不太方便……”
“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莫非你们还在马车里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人?!”
“哎呦大人,这话可不敢乱说,我们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家中老爷也是在朝为官的,你可不能污蔑冤枉了我们啊……”
外面有些吵闹,动静大的让披风下的人都动了动,祁修按住那试图往外摸的脏手,啪的一下就给他打了回去。
“怎么了?”
他咳了两声,拿出身子不爽利时的状态,歪歪斜斜的倚在马车上。
“……公子,回公子的话,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守城的将士非要拦住咱们,说是想要看看马车里面……”
“咳咳……,即如此,那便将车帘掀开些吧……咳咳咳”
他咳的厉害,咳的小厮心里也不安起来,当即态度更是坚决了。
“不行啊公子,现在天凉,您身子不好,吃不得风,先前炎夏夜里凉时吹上那么一吹就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何况这入了秋……”
“不碍事的……”
他说着,气若悬丝般虚弱的厉害,那将士犹豫了一下,口上道了一句冒犯了便扯开了车帘。
入目的是个脸色苍白的公子,他手掩着嘴,虚虚的靠在马车后面,见他掀开帘子便撇过来一眼,那眼神很淡,淡的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是个很好看的人。
将士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他那盖着披风的腿间,细嗅起来还飘着淡淡的血腥气,他有些狐疑,可还不等开口,便又见这位公子咳了起来。
那双桃花眼咳的带上水光,眼尾都泛起红来,一副要把心肝脾肺咳出来的架势,这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下一紧,他张了张嘴,想说句抱歉,却被小厮一把给推到了旁边。
“公子,公子,哎呦……这怎么还咳出血来了,您再坚持坚持,我们马上就到祁府了……”
小厮嘴一咧,嚎的起劲,祁修有些意外,但也配合着取出帕子捂在嘴前,他锁起眉忍住笑意,把戏给做全。
“不妨事,且先……让他们搜查完……”
京中人人都知祁尚书府上有位避世不出的大公子,传闻他体弱多病,靠药续命,虽说不怎么出门,但他的名字却是京中众人耳熟能详的存在,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的身体。
祁尚书的父亲也就是祁公子的祖父,曾是当今陛下的太傅,因为这个孙子,祁太傅告老还乡后还曾托人递过折子,请宫中御医来府上诊一诊脉,结果却被告知令公子可能活不过二十岁的结果来,一句话当即惹得祁老太傅拿着凳子将人给打了出来……
这是个得罪不起的。
将士没敢再拦,只让开身让他们进来,等过去了老远,小厮才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清了清自己有些哑的嗓子,哈着身退到了车窗前。
“小的对不住公子,小的是个没出息的,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
“无碍,你的法子很好,机灵的很。”
祁修在里面笑了一声,倒叫小厮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闹了个大红脸。
披风还盖在腿上,底下的人还窝在自己腿间,即便这人已经够狼狈了,这行为也是个不礼貌的,他挪了一下身子,正准备掀开,就被抓住了手腕。
那手也是脏的,带着血,混着土,还沾着些草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