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中,马蹄踏踏走的慢慢悠悠,祁修不会骑马,且只有一匹,所以现下两人共骑,祁修被秦淮抱在了怀里。
许是因为刚才那事有点突然,自上马后两人久久无言,往前走出不远,秦淮才低了低头,在他耳边小声的解释了句。
“……我方才是不得已才做出那般行为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使得祁修心下一跳,一时间哪哪都觉得别扭,他没有应声,只侧开头,耳朵倒先红了。
“生气了?”
秦淮手下用了点力,将祁修抱的更贴近了自己。
“不是……我没有生气……”
怀中人僵了一瞬,忙不迭的想要拉开距离,可偏秦淮不许,那手臂环的结实,半分都不让他逃离。
“……那哥哥可是害羞?”
秦淮似是不察,还像模像样的哦了一句,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祁修被他这样一讲,顿觉脸上无光,只恨不能赶快堵了秦淮的嘴去。
“不要胡说……你莫要打趣我。”
好可爱……
秦淮又笑了声,这才稍松了力气,他没敢把这句话给说出来,方才那行为已是他大胆,如今哥哥还愿和自己出来,他也应见好就收,莫要把人给吓到了才是……
街上是有宵禁的,他也不宜带祁修往人多的主街上晃悠,所以两人只绕着小道,一路晃悠到城西边的河旁。
他们停在河对岸的地方,此处僻静,岸边有杨柳,对面还亮着许多灯笼,秦淮下了马,又伸手将祁修抱下,不知是从哪冒出的人接过了缰绳,祁修瞧他对秦淮毕恭毕敬,时刻都低着头,一时心下了然,便也没有多问什么。
秦淮今夜不止是带祁修骑马,他还让人备了船,船不大,船舱两侧挂了轻纱,撑船人也是个一身黑衣的,孤单单的站在船头,船内还布了桌子和茶。
两人撩袍坐下,船缓缓地动了,随着微风,祁修瞧见了不远处河面上飘来的光点,似萤火般。
“今日是城中的花灯节,城中百姓皆会将愿望写到纸条上,藏于花灯下,以作祈愿。”
秦淮看出了他的好奇,边解释边摸出几盏莲花模样的花灯来,祁修有些惊讶。
“你从哪里拿出来的?”
秦淮默了默,没想到他会好奇这个问题。
“本就是给哥哥准备的惊喜,自是不能放在哥哥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了。”
祁修笑了一声,接过他递过来的一个。
这亦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东西,莲花的模样做的很是巧妙,像是真的一样,花盏中放着短短的一截烛芯,他用手指碰了碰花瓣,眨了眨眼。
“阿淮……”
他喊得很轻,秦淮应了一声,就听他叹。
“遇你是我之幸事……”
他抬了头,笑得坦然,船靠近了光点,祁修又一次踏进了这人世间。
我不知该如何确定我还活着,我似游魂一缕般整日浑浑噩噩,可我看到你,我便知道我还活着。
对面人的眸中似是带了水雾,但只一瞬就被压了下来,秦淮沉了沉眸。
“哥哥亦是我命中大幸。”
命中大幸……
祁修又笑,只道他是在和自己耍嘴皮。
“我先前最喜欢雪天。”
秦淮侧了头,突然换了话题。
“为何说是先前?”
祁修顺着他问了句。
秦淮笑了笑,倒是先有些不好意思了。
“哥哥看我如今,可能想到我幼时被人视为蝼蚁?”
一个没有母妃,不受皇上看重的皇子,人人皆可践踏之。
秦淮其实有些记不清了,可若是回忆,又哪能真的想不起?
以三皇子为首的那群人当他是消遣,会扔了他的膳食,让他饿着肚子,会把他推进河里等他浑身湿透了再喊人来捞起,他是一众人的乐子,他们喜欢看他狼狈不堪的样子,他们将他推搡到角落,围着笑着嘲讽着。
笑他无母妃傍身,无父皇庇护。
笑他外祖通敌卖国,全尸都留不得。
只要不把事情闹大,谁都不敢说什么,毕竟谁都不知道皇上还记不记得他有这样一个儿子,即便被发现了,那也不过是一句幼童顽劣,打闹过火罢了。
秦淮到底没和祁修说太多,只笑了笑便将这些事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