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天志虽然才八岁,干活倒是挺麻溜,小叔叔一说,他立刻就去外屋烧水了。
而张果子,却从柜子里,翻出来一样东西,系在了腰上。那是个巴掌大小,木质的琵琶形状的东西,称为“排票”。
这是身份的象征,带着这个,去拜会绺子,绺子的大掌柜点头同意了,才能去挑垛,这叫“靠票”。
没有经过“靠票”,就算挑垛成功了,红到手,自己也得不着,还会惹来麻烦。
水老鸹对此门儿清,立刻打发曲绍扬,陪着张果子出去。
二人从村西头一路向北,走出去五六里地,来到一处破旧的庙,几个胡子正在里头玩牌九。
张果子进了龙王庙,朝着屋里的几个人抱拳左肩,施礼道。
“西北连山一块云,乌鸦落在凤凰群,不知哪里君来哪里臣?”
一个面色黧黑,独自坐在桌前喝着茶水的人,抬头看了眼张果子。“相府的?”
“称不起相府,拜的是老把头瓢把子。”
“哦,原来是吃排饭的,怎么,今天来这儿,有说法?”对方放下了茶杯,瞅了张果子一眼。
“开更之后,请合字儿的搬浆子啃富。”张果子再次行礼,口中说道。
“好说好说,来来来,走烟子上拐着,啃个草卷,在咱这地界儿上,就放胆的挑吧。”
那人朝着张果子点点头,旁边有人递过来烟。
张果子接过烟袋来,抽上一口,这就代表了双方达成合作协议。
张果子去开更挑垛,要是成了,得把开更所得的银子,分一部分给绺子。
张果子在龙王庙靠了票,然后跟曲绍扬二人又重新回到自家,取出来自己的开更棒。
老爷子想了想,回身去摸了摸孙子的脑袋瓜,又给瘫在炕上的三儿子,理了理衣裳。
等再次拿起开更棒的时候,老爷子的腿似乎也不弯了,背也挺直了,一只眼闪烁着精光,好像当年那个传奇的人物,又回来了。
等一行人返回阎王鼻子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江岸边看热闹的人,一见张果子到了,立时兴奋起来,吵吵着加价。
来的路上,水老鸹已经跟张果子介绍了,开更价码是六百两银子。
这些钱,已经不少了,哪怕是回去分一半儿给绺子,剩下的也够张家三口人过十年八年好日子。
“到价了,不用再加。”张果子摆摆手,制止住这些起哄的人。
他知道,放排人也不容易,六百两,真的是天价了。
“草,瞎犊子,你跟咱们有二心?”
“他是想夺了咱们得饭碗啊。”
这群人骂归骂,却没一个人真敢上前阻拦。
大家伙儿都知道,张果子这人不简单,听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身好功夫。
如今虽然老了,可他既然敢来,就说明背后有靠,招惹不得。
张果子也不再听那些人说三道四,他麻利的脱掉身上那间破袄,把脚下的靰鞡用细麻绳都勒结实了。
然后操起挑更棒,一蹦一蹦的向那排垛跳去。
那瘦小的身形十分伶俐,像极了一只老山猫,更像是山里的豺狼狗子那么机敏。
江岸上,所有的人,都悬着心,捏着一把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