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街对望,四目相视间,江暮沉眸中的寒意愈发明显。
那是一种近乎愤怒的寒凉。虽然江暮沉面对着她的时候似乎总是愤怒的,可是此时此刻,棠许心头隐忧更浓。
她尚未来得及整理出什么头绪,忽然之间,又一辆黑色的车子驶了过来,直接停在了她面前。
下一刻,棠许心跳直接停顿。
因为她看见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高岩,以及高岩明显担忧和不安的目光。
也就是说,这是燕时予的车!
她尚未来得及回神,车子的后座车门打开,燕时予已经下了车。
那一瞬间,棠许只恨自己没有超能力,可以瞬间将眼前这辆车和这个人送离此地。
偏偏,去而复返的燕时予,下车后便径直走向她,站到了她面前。
棠许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张口就想要叫他离开时,却见燕时予微微回头,看向了街对角的那辆车。
棠许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知道!
他知道江暮沉在那里!
然而燕时予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朝那边瞥了一眼,甚至都没有看清那辆车子里坐着的人,便收回了视线。
紧接着,他取下自己的围巾,围到了棠许光裸的脖子上,再一点点动手系好。
棠许简直无法控制自己此刻的呼吸和心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完成手上的动作,才终于微微颤抖着问出一句——
“你疯了吗?”
燕时予一低头,于人来人往的街道边,光明正大地吻上了她。
这样的情形在都市之中常见,路上的行人并无多少在意,往来行进间,所有人都化作背景。
唯有那对拥吻在一起的男女,于人群之中粲然独立。
街对角,黑色的轿车车窗缓缓上升,而后疾驰而去。
燕时予却依旧捧着棠许的脸,于季风之中,吻了许久。
直到心满意足那刻,两个人才终于缓缓开分。
燕时予双手却依旧捧在棠许脸上,轻轻抚过她的唇角。
“我早就疯了。”
他说。
……
一直到坐车回到酒店,棠许整个人都还是发懵的。
刚上到房间,燕时予的手机就来了电话。
他看了一眼来电,又看了棠许一眼,转身便走向了隔壁的那个房间。
高岩原本是要跟他进去的,却被棠许一把抓住,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到底是怎么回事?”棠许问他,“你们不是要去纽约开会的吗?为什么会去而复返?”
事已至此,虽然高岩也是满心忐忑,却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刚刚离开不久,燕先生就收到消息,说江暮沉来了波士顿,所以他才会折返。”
棠许说:“他怎么能确定江暮沉是冲着我来的?”
高岩顿了顿,道:“之前燕先生受伤,我们已经查出来,是燕凤祁设局。他想要燕先生死——”
棠许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
当时她看见燕时予受伤,脑子里跳出的第一嫌疑人就是江暮沉。
可是没想到,居然会是燕凤祁。
燕凤祁他竟然想要燕时予死。
同样的,江暮沉也恨燕时予到骨子里。
而燕凤祁是知道她和燕时予的关系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没有任何义务,更没有任何必要为他们作隐瞒。
而更糟糕的状况,是——
“他竟然和江暮沉联手了吗?”棠许问。
高岩缓缓点了点头,说:“恐怕是这样。”
从见到江暮沉的那刻起,棠许整个人都处于有些失控的状态,在见到燕时予后更甚。
然而到了此刻,她的心忽然奇迹般地沉淀了下来。
又或许,那不是沉淀,而是认命。
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多的彷徨不安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静下心来,想想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棠许没有再多问,转身走到窗边的沙发椅里坐了下来。
高岩见状,只以为她心头忧虑,原本有心想要宽慰几句,奈何自己心头也是一团乱麻,想了想,还是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又过了将近半小时,燕时予才结束通话,走进了棠许所在的房间。
而棠许依旧还坐在沙发椅里,一动不动。
直到燕时予在她前方的椅凳上坐下,棠许的视线才缓缓移动到他脸上。
他的眸光一如从前,从容、沉着,不露形色。
仿佛他早已见惯世间所有风浪,又或者,他早已做好所有最坏的打算。
所以,无所畏惧。
而她,一无所有,又有什么好怕?
棠许终于动了动。
不待燕时予开口说一个字,她忽然起身投向了他的怀抱,主动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