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府内有宦官至,陛下召他入宫。
——
务本坊,房玄龄散值回府。
“大理寺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房遗直回道:“孙寺卿遣人传话,言此番太子密审,详情暂不可知。陛下有旨,此案由太子全权负责,大理寺唯作协助听令之用。”
说完,房遗直补充道:“对了,方才不久,陛下使人召魏王入宫。”
房玄龄点点头,沉思一会后道:“稍后宵禁前,你亲自去一趟孙寺卿府中,让他明日去问问阴弘智,纥干承基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房遗直为难道:“此番陛下诏敕,孙寺卿怕是不愿。”
房玄龄道:“所以我才让你亲自去。”
房遗直醒悟道:“父亲跟孙寺卿.”
房玄龄叹息道:“早些年有过些往来,想必他还记得,你只管去说便是了。”
房玄龄说得轻巧,但房遗直知道,这肯定不是简单往来的事。
因为早些年的时候,房遗直还小,只明白父亲曾经担任陛下在秦王时的军政大臣,人脉宽广,却不知道有多宽广。
后来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当了皇帝,手下的这批人自然也登临高位。
然房玄龄的权力过大,人脉太广,恩情太多,隐隐对皇权有了威胁。
因此早些年朝堂稳定后,就开始韬光养晦。
孙伏伽在李渊当皇帝时,深受赞赏,被任命为治书侍御史。
武德五年,孙伏伽因上疏而被免官。当时科举制度尚未完备,他以免官之身应进士科考试,取中第一,官授刑部郎中。
也就是在这期间,房玄龄拉拢孙伏伽,到了李世民的阵营。
此后孙伏伽拥护李世民,鞍前马后奔走效劳。
贞观元年,孙伏伽拜大理寺少卿
贞观五年,因审理案子有失误被罢免官职,又是房玄龄上疏,孙伏伽才被李世民重新起用为刑部郎中。
直到贞观十四年,拜大理寺卿。
这份情谊,可谓是恩同再造了。
房遗直疑惑道:“父亲让孙寺卿去问阴弘智,又关纥干承基之事,是怀疑太子那边?”
对于长子,房玄龄也不避讳。
“我早前听到齐王谋反的消息,就觉得其中有所蹊跷。”
“这些年,太子明面上寻欢作乐,暗地里却苦练武艺,城府之深,令人骇然。”
“想必他早已经察觉到陛下所虑,因此才故意放任魏王党的壮大。”
“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在被陛下用马鞭抽打后,觉得时机已到,便开始行动起来。”
“现在看来,或是纥干承基之事,早就已被太子知晓,只是这一切尚且在太子的算计之中。”
“太子将计就计,利用齐王谋反,掩盖自身,行暗度陈仓之计,以此迷惑陛下。”
房玄龄语气中有些无奈。
他并不想参与到魏王跟太子的争斗中太深,可现在的局面却在不断逼迫他,为魏王出谋划策。
主要还是陛下那边,觉得太子过于强势,暗示他进行打击。
可就如今的情况来说,其实房玄龄感觉到,自己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太子即位,真的会不迁怒房家吗。
房玄龄感觉可能性不大。
所以是真的要发力了。
房遗直有些骇然,原本他一直觉得太子并没什么,印象中的太子,更多的是荒唐,喜好玩乐。
然听父亲这般说来,顿感太子深不可测。
“父亲,这.我们能赢吗。”
“太子一旦登临大宝,怕是我房家大难临头矣。”
房遗直是真的怕了,房家现在很出名,但实际上就靠房玄龄这颗大树撑着,本身几乎没有太多底蕴。
如今父亲年迈,他有自知之明,根本不可能达到父亲这个层次。
届时太子发难,谁能应对,岂非祸事矣。
“且走且看吧,你当我想参合这里头来吗,可是陛下那边有所安排,谁又能避开呢。”
“倒是你说得也对,确实是该早作打算了。”
房玄龄沉思片刻,道:“为今之计,只有把更多的人牵扯进来,届时法不责众,哪怕是太子上位,也要考虑党争的影响,或是可以避免一二。”
“即便有所发难,也不会过于为难。”
房玄龄自然想了对策,只是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可能有万全之策。
房遗直有些迟疑道:“这等事情,朝堂大臣们,皆避之若浼,轻易不会牵扯进来。”
房玄龄道:“没错,可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们,便如现在我的一般。”
房遗直心中忐忑,不知父亲的谋划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他也明白,如今的局势下,他们已别无选择。
——
东宫后宅。
狄知逊看着收集到的证据,面色有些发苦。
在他旁边站着的,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这便是他的儿子狄仁杰了。
狄知逊有五个儿子,但对疼爱的,还是狄仁杰。
这也非是偏爱,而是诸多儿子中唯有狄仁杰最为聪慧,是以狄知逊不管去哪里当官,都会把狄仁杰待在身边增长见识。
“父亲为何愁眉不展,如今案件已经有了重大突破,理应高兴才是。”
狄仁杰有些疑惑的问道。
狄知逊叹息道:“是该高兴,然此事涉及太广,若贸然上报,怕是会卷入漩涡。”
“这等大事,即便是你祖父,也是避之如蛇蝎,但有差错,便是大难将至。”
狄仁杰虽年岁小,但长期耳濡目染下,对于朝廷争斗已经有所了解。
思索了会便道:“杀死卢思礼的人,是清河崔氏,父亲不想得罪他们,可不得罪他们,那也是得罪了太子。”
“父亲是在太子麾下从官,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
狄知逊闻言,未责怪狄仁杰,只是拍了拍肩膀道:“你还小,初生牛犊不畏虎,然知晓越多,就越是会顾虑太多。”
“这等争斗之事,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为父怕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