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赵府所为
大雨将歇，朦胧的雨雾笼罩在小院上空，让原本大气精致的院子多了几分江南园林的婉约清秀。
炎热的气候因这一场大雨得到缓解，雨水混着泥土的清新随着凉风窜入房内，池双卿深吸口气，将大开的窗户微微关上半分。
“姑娘，二夫人派人来了。”青莲突然推门而入，“说是表姑娘不好了，让姑娘您和夫人一起去看看。”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好了？”池双卿惊地差点没站稳，扶着窗户焦急询问。
青莲摇头，“带话的婆子没说，只是看她脸色难看，可能不是简单的生病。”
“快伺候我换身衣服，还有母亲那边，让人去告知一声。”
等到池双卿和池夫人赶到韩国公府，二夫人也正好从里面出来。
两姐妹相隔十几年再次相遇，都是红了眼眶。
池夫人原本还暗怪妹妹让她女儿陷入险境，此时看到她一脸疲惫，脸色苍白的样子，心底的那丝怨恨慢慢消散。
“大姐，对不起。”二夫人声音哽咽，面有羞愧。
池夫人突然抬手，重重地打在她身上，周围众人都呆住了。
随后就听池夫人平静说道：“你对不起我的，我也打你了，咱们扯平。”
二夫人心口一涩，连忙捂着嘴，压抑住喉咙口的哽咽。
“我们的事以后再说，你让人来说侄女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池夫人叹息一声，随后身后轻轻抚着她肩膀。
二夫人吸了口气，捻着帕子摁了摁眼角，“是昭姐儿陪嫁的丫鬟偷偷送出来的消息，说昭姐儿小产了。”
“她们既然不敢光明正大通知我们，这事必定有问题，我很担心昭姐儿，所以才想着请大姐你陪我一道过去。”
“这是应该的，昭姐儿也是我的侄女，她有事我岂能不去。”池夫人其实明白，她说是请自己，最主要还是请她女儿过去。
不过她没将二夫人这点儿小算计放在心上，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侄女。
一行人冒着雨前往赵府。
看着大门上落着‘赵府’二字的门匾，二夫人脸上闪过一抹戾气，住着她女儿的，吃着她女儿的，现在还敢害的她女儿小产，这件事她绝不会轻轻放手。
“去叫门。”二夫人吩咐带来的婆子。
这次她将二房身强力壮的婆子都带了来，差不多二十人，长长地排了一长排，异常显眼。
附近不少人家悄悄打开房门，好奇地朝着这般边张望。
大门打开，一个披头散发状似刚刚睡醒的小厮揉着眼睛看了过来，目光触及到外面众多气势过人的婆子身上时，脸上闪过一丝惧怕，转瞬不知想到什么，抬起腰板不客气吼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赶来赵府找事？知不知道我们夫人是韩国公府的姑娘，快给我滚，滚滚滚！”
二夫人气极反笑，“给我上，我倒要看看你们赵府能拿我怎么样！”
随着她一声令下，身后的二十几个婆子一拥而上，瞬间将赵府的小厮推到在地，随后恭敬的打开大门，“二夫人，池夫人，池姑娘，请进。”
池双卿一行人气势汹汹进了赵府，半路上遇到了迎面走来的赵夫人。
赵夫人这一路走的急，鼻尖上冒着点点细汗，等看到二夫人的身影，连忙笑道：“亲家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二夫人冷冷挥开她的手，一脸严肃问道：“昭姐儿呢，我要见她。”
赵夫人抚着被挥开的手，脸上表情有一瞬变得无比可怕，在众人还没发觉之前又恢复成和善模样。
“不是我不想让韩二夫人你去见她，只是老二媳妇这两日偶感风寒，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怕是不便招待你们，免得让你们染上风寒，那就是我的过错了。”
“赵夫人考虑的真周到，不过我是昭姐儿的母亲，她生病了，更该去看一看才是。”
两人相对而立，一个语气温柔，一个语气坚定，却一时谁都无法说服谁。
二夫人耐心逐渐告罄，直接狠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今天一定要见到昭姐儿，赵夫人这么阻拦我，难道你们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赵夫人面上保持微笑，眼底却蒙上一层急躁。还不待她开口，二夫人一把将她推开，眼神锐利道：“若是我女儿有事，我要让你们赵府赔命！”
二夫人这一推用尽了全力，赵夫人被推的重重撞到墙上。
“嘶。”赵夫人捂着手臂，痛的脸色惨白，一把挥开丫鬟的手，咬牙道：“还呆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人拦住。”
丫鬟不知所措，在赵夫人越发严厉地目光中，低着头追了上去。
可惜，二夫人带着二十几个粗使婆子，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哪里是对手，还没靠近就婆子一掌挥开了。
靠西的一间院子里，韩昭昭双目无神地靠在软枕上，她唇色灰白，透着一丝不正常，额上带着一枚月白色的抹额，衬得小脸越发惨白。
乌黑的秀发垂在耳边，被脸颊两旁的冷汗浸湿，显得无端的狼狈无助。
不知想到什么，她眼睛一红，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吸了吸鼻子，韩昭昭抬头望着素洁的床顶，眼里来不急化去的悲伤似要将她淹没。
“夫人，我让人做了些燕窝粥来，你用一些吧。”珊瑚端着一碗燕窝上来，看着靠在床边了无生气的韩昭昭，一丝愤怒从她脸上闪过。
珊瑚将瓷碗放到一旁，捻着帕子给她擦了擦两颊的汗水，一边低声劝道：“奴婢知道夫人您难受，可夫人您想想二夫人啊，二夫人知道您这般不爱惜自己，得多心疼呀。二夫人最疼夫人您了，您舍得让她担心吗？”
“珊瑚，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她嗓音沙哑粗粝，带着久没开口的生疏。
珊瑚喉间一哽，侧过头不让夫人看到她眼底的不忿，“哪里是夫人您的错，明明是他们不知好歹，贪心不足。”
韩昭昭放到被子上的手悄然攥紧，用力到手指泛白。
“昭姐儿？昭姐儿？”二夫人焦急的呼唤声从外传了进来。
躺在床上的韩昭昭脸上一愣，下一刻激动地坐起身子，目光炯炯地看向房门处。
“娘？是不是我娘来了？珊瑚，你快出去看看，我娘来了，一定是我娘来了！”
珊瑚同样激动的站起身，刚开打开门，就与急匆匆冲进来的二夫人撞到了一起。
“二夫人！”珊瑚眼睛一亮，连忙让开路，“二夫人您终于来了，您一定要给我们夫人做主啊！”
“昭姐儿到底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小产了？”二夫人连声询问。
“娘，娘，是你来了吗？”
韩昭昭哽咽又带着想念的声音瞬间让二夫人眼底一酸，顾不得再询问珊瑚，快步走了进去。
看着满脸惨白虚弱的女儿，二夫人激动地扑了上去，一把抓住她放在锦被上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二夫人越发难受。
“昭姐儿，你老实和娘说，她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韩昭昭吸了吸鼻子，目光转到刚在二夫人身后的两人，勉强笑道：“表妹，我们好久没见了，这位是姨母吧？”
池夫人走上前，关切问道：“嗯，你身体好些了吗？今天第一次见你，姨母准备不足，忘记给你带见面礼了，下次补给你，昭姐儿可不要生姨母的气呀。”
“不会，早就听表妹说起过您，今天终于见到您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韩昭昭摇了摇头，苍白的嘴唇微微上扬。
“好孩子，苦了你了。”池夫人摁了摁眼角。
池双卿：“表姐，是不是赵府的人欺负你了？”
韩昭昭闻言，她脸上有悔恨之色一闪即逝。
珊瑚见姑娘低着头沉默不语，一时急的跺脚。
二夫人眼底一沉，语气冷静说：“昭姐儿不说，珊瑚你来说。”
珊瑚小心地看了眼韩昭昭，随后硬着头皮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事还要从七天前说起，当天赵夫人从金凤楼回去后，立马兴奋地命令韩昭昭去求见池双卿，目的自然是求她向祯郡王求情，给赵老爷和赵二公子安排一个职位。
还大发善心地说不用安排在京城，去京畿或是相邻的州府也行。
韩昭昭自然不能答应，就算她不懂朝事，也知道赵府犯了事，没有流放抄家已经算是运气好了，还想为官？这不是白日做梦是什么？
因为韩昭昭的拒绝，赵夫人大怒，从那以后，越发变本加厉地磋磨她。而赵老爷和赵永旭知道后，不觉得赵夫人过分，反而还隐隐迁怒于韩昭昭。
赵老爷才不过不惑之年，自从文安伯府被夺爵之后，他一直觉得愧对祖宗，如今有机会重返朝堂，当然不愿意放过。
所以对于赵夫人的手段，也当作没看到，有了赵老爷的支持，赵夫人更加猖狂且不再遮掩。
这次就是因为韩昭昭在伺候赵夫人用膳时，不小心将茶水倒在了她身上，说是不小心，其实根本就是赵夫人故意没接住。
偏偏赵夫人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呵斥韩昭昭不敬长辈，就因为她让她伺候午膳而心底不顺，故意用热水泼她。
也不给韩昭昭解释的机会，直接让她去外面跪着。
这天气虽然不冷，但韩昭昭前些日子没有一天休息好了的，身体虚弱，这么一跪，就出事了。
等她疼的倒在地上，已经来不及了，孩子已经没了。
听完珊瑚的叙述，二夫人气的咬牙。
她豁然起身，一副要去和赵夫人拼命的模样。池夫人连忙拉住她，低声劝说道：“二妹先别急，这事咱们肯定不能轻轻放过，但还需从长计议。”
“赵夫人是昭姐儿的婆母，听珊瑚的意思，她们事先都不知道昭姐儿有了身孕，咱们贸然过去找她理论，除了让她伤些脸面，其他的根本不痛不痒。”
“姨母，我娘说的有理，你放心，咱们肯定不能让表姐受委屈。”池双卿与池夫人一道扶着二夫人坐下。
“我绝不会让她好过。”二夫人表情阴狠，一双眼睛直泛寒光。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急促杂乱地脚步声，紧接着，赵夫人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呈现在众人眼前。
“老二媳妇，你风寒好些了没？”她状似关切的走上前，眼底含着一抹警告，“我刚刚让人去将二郎找了回来，最近他会好好待在府中陪你。”
韩昭昭面上挂着冷笑，这是打一棒再给一颗甜枣？可惜，她现在不稀罕了！
初嫁来文安伯府，韩昭昭也有过努力经营好二房这个小家的打算，可惜啊，人家根本不稀罕她的努力，也根本不待见她的讨好。
赵二公子赵永宁温和隽雅，翩翩公子，但人家早已心有所属，与青梅竹马的表妹惺惺相惜。
他在面对她时，只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她的讨好，她的关心，他统统不在乎，也从不放在眼里。
当大夫说出她小产时，她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放松，随后，他连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便出府去了外家。
至于他去做什么，韩昭昭不用想也知道。
忍着下腹剧痛，韩昭昭终于明白，讨好一个不在乎你的人，除了让自己越陷越深，没有任何好处。
她对赵永宁的爱意在这一刻似乎随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同消失，现在，她不会再为了他伤心，也不会再为了他忍受赵夫人的指责和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