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娘俩之所以肯留他一个来路不清的野男人过夜,莫不是想招他做个‘拉帮套'的?
(拉帮套:旧俗,类似于寡妇招个上门的汉子养家)
毕竟这灾荒年景,孤儿寡母的生存也确实是个问题。
而她这女儿,或许是因为嫉妒许知秋将要占了她亲爹的位份,所以才要刺杀泄愤?沿着这个逻辑钻研下去,许知秋越琢磨越觉靠谱。
再看向那女娃子,心里已经是有了新的认识。
这娃子心善是真,心狠却也不遑多让!
“你家男人呢?”许知秋明知故问。
陆氏低下头:
“两年未归,至今也不知生死。”
她接着躬身做了个福,寻常老百姓可没这份礼数。
言辞殷切诚恳:
“妾身保证,今晚之事断不会再发生,也请许小哥安心住下,不然此时出去……外面怕也难活。”
“……”
她说的对。
…………
靠山村就这么大,
说句不好听的,
但凡牵条腿脚利索的狗,从村头跑到村尾用不了一袋烟的功夫。
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地方,但凡有点什么新鲜事儿,转天就人尽皆知。
村头牌楼处,一帮孩童嬉笑追逐。
一帮汉子婆娘三五成群,扯着闲篇——
“知道么,陆家来了个野男人!”
“方才我打那路过,看那人挑水劈柴的,忙的可起劲哩!”
“她男人死活还没着落,她咋就敢往家里招男人?”
“两年了,不死早回来了。”
“也不怪她,我要是两年没回,我家婆娘也憋不住……“
“都乱嚼什么舌头!”
一个年逾古稀的老汉,拄着一根枯拐介入人堆。
“里正爷来了!”
方才还喋喋不休的村民们齐齐噤声,有脸堆笑的上前打起招呼:
“里正爷,这天这么热,您不在家纳凉,咋还出来哩?”
“呸!我问你们,陆先生一家的事,也是你们配议论的?”
“呃……”
皆是讷讷无言。
“羞先人!”
老里正把枯拐磕在青砖上,发出铮铮的回响。
他斜着眼睛,指着这帮村民的鼻子毫不客气的开骂:
“看看你们这帮不成器的,一天天正事不干,地也不侍弄,娃也不经管,山神爷也不敬了……再不下雨,地里的谷子便不得抽芽,等入了秋,咱们一村人都得饿死!”
他越说越气,使劲趸着拐棍儿,
“亏得你们还有脸戳在这‘敬天法祖’的牌坊下面,还不都给我滚回家去!”
没一个敢顶嘴的,皆灰溜溜散去。
撵走了村民,这位里正脸上的怒色仍未去尽。
然眼神一动,瞥见个小小的人儿,从旁处蹑手蹑脚的想绕过去。
老里正嘴角一勾,却佯装怒道:
“陆家丫头!“
八岁的小女娃脸上藏不住胆怯,一如既往的不言语。
老里正板着个脸:
“干河床上的折耳根都被你挖空了,还去做什么?再说那玩意也没甚药效,你再误闯了山,惹得山神爷恼火可咋办?”
女娃儿被他这番申斥,消瘦的双颊作出一副失落面貌,深深低下了头。
“唉……”
老里正一声轻叹,捋了捋她略带枯黄的头发。
“难得你懂事儿,等过两日消了雾,我进山去和山神爷求些灵草,缓一缓你娘的病痛。”
女娃闻言猛地抬头,嘴角甜甜的勾了起来,上前拉住了老里正的胳膊。
老里正笑了:
“乖孩子,听说你家里最近来了客人?”
“嗯。”
“那带阿公去瞅瞅。”
女娃儿乐得在前面领路,
而那老里正浑浊的眼中,隐约显出一抹阴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