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盼弟放下给苹果刷蜡的工具,直起身捶了捶腰,没好气地瞪了眼南国福,
“你当啥好人?咱们早就租了拖拉机,把这二十几筐果子拉去镇上就完事儿,屯长过来和你说两句,你就答应改天了?”
“人家那是要去镇上接被拐的孩子,咱们这些果子哪有他们那事重要?”南国福边刷蜡,边闷声解释。“那也能捎几筐啊!那么大个车斗子,坐几个人,你就一筐都不带了?!你可真行啊你,要累死我啊,这么多果儿,刷到猴年去!你刷吧!我不刷了!”
“好好~媳妇儿你消消气,放那我慢慢刷。”
严盼弟冷哼一声,拿起刷子准备继续,却看到南国福将刚刷好的一筐苹果搬进正屋。
“诶?你这是干啥?”
“留着给外孙女啊,上次小婉带盈盈来,小丫头就馋果子了,这一筐留着给她们母女俩好好解解馋~”
“解馋解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筐果子好几块呢!”
“就算好几十块也得留给她们母女俩不是?”南国福慈祥一笑。
“哼!让她别嫁那个二流子!跟着秋梅去镇上上班,不听劝,非要嫁,现在好了,一天好日子都过不上,每次回娘家,咱们还要贴补她!”
“那就少给点,你舍不得那就我来给。”南国福挑挑眉。
“那怎么行!给少了,小婉母女俩日子过不下去怎么办!你把钱给我,我来给!”
南国福怀疑媳妇儿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套他,可偏偏媳妇儿那双铁钳似的手已经拧上了他耳朵,无奈,他只好把退回来的租拖拉机钱全部上交。
……
团结屯。
王土豆子家。
菊红仙正和老姐妹们坐在炕上唠嗑,炕桌上摆着从向东方那买来的炉果儿。
“俺命是真苦啊!尕英,你说说,王土豆子这个没良心的,除了身板子好使,他还有啥用?媳妇儿在外头天天吃瘪,他不帮腔就算了,还要帮着别人来埋汰俺,俺真的没法和他过了!嘁嘁嘁,噗——”
曹艳英接回“灌满馅料”的手帕,掐笑胁肩道,
“仙儿,王大哥还是很疼你的,你看看。”她一指炕柜里头乱七八糟的护肤品,“你想要的,王大哥不都给你买了嘛?男人不都这样,在外面要面子,关键还是看他在家里怎么表现。”
“对啊,仙儿,王大哥开拖拉机一年挣这么钱,他都不在外头搞,对你也是一心一意的,真不错啦~”牛梦君帮腔道。
“可他凭啥帮外人埋汰俺啊!”菊红仙眼泪哗哗,就和水缸壁上通了俩洞似的,往外涌水。
“诶?这会不会是王大哥对仙儿的一种保护啊?”
菊红仙愣了愣,旋即表情更加悲戚,
“拉倒吧!他那两下子,在炕上都只能待下边儿。”
“……不是啊仙儿,你想啊,不就是最近那戴松让你……啊不,找你不痛快嘛,人家一大家子多少人啊,你和王大哥就俩人,真干起来,你俩肯定吃亏啊,而且,王大哥平时在外头开拖拉机,都不在屯子里,万一你一人儿在屯里有啥事,他都照应不到。王大哥这是在帮你少树敌,高招啊~”
菊红仙抽泣声小了很多。
“对啊,就是英子说的这道理,仙儿,王大哥对你真挺好的,别生他气了哈!”
“嗯~”菊红仙抽了抽鼻子,往嘴里塞了一块儿炉果,
“俺就是气不过,戴松他凭什么这么神气,不就运气好,解套子赚点偏财么,朝不保夕滴,他狂啥狂!”
“话没毛病!”
“就是说啊,解套子谁保证的了天天有猎物啊,也就之前一段时间,估计山上的兽都要准备猫冬了,他才能有这好运道,现在天冷了,大风大雪的,看他上哪去搞猎物去,搞不到猎物,看他还怎么狂!”
“嗯!梦君妹子,别光顾着唠嗑啊,吃,吃!俺也寻思,这下去天冷了,屯子里雪都厚的不行,他还……”
嘟噜噜噜噜——屋外传来巨响,连带着屋子、炕桌都开始微微发颤。
“嗯?王大哥拖拉机啥时候这动静了?这劲儿也太大了,房子都在震呐?”
“不会是地趴牛翻身了吧?”
“妈呀!快走快走!仙儿啊,你家整这么大干哈!跑都不好跑!”
“仙儿!别拿东西了!命要紧!快特么跑呀!”
仨老娘们相互拖拽着冲出屋,
就见穿着立整制服的同志开着侉子摩托,一辆、又一辆的从院门口缓缓驶过。
“这啥情况啊,仙儿,我还以为是王大哥回来了呢。”牛梦君咽了口唾沫。
“嗯,我也以为……”
曹艳英话到一半,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住一般,只能发出呼噜呼噜的动静。
只见其中一辆摩托车的侉子斗里,戴松正笑呵呵地朝她们仨挥手——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嘲讽,故意显摆的意味,有的只是云淡风轻,随性洒脱。
而且侉子刚往前开了一点,戴松立马又转向另一边朝对面人家挥手……
太特么敷衍、太特么狂了!
菊红仙脸都涨红了,头好像也跟着大了一圈。
她一大一小的胸脯剧烈起伏,仿佛里面有二踢脚正不断的爆炸。
凭什么?
他戴松一个游手好闲的混子,他到底凭什么?
他戴松何德何能?!
何德何……
“欢迎……打拐英雄……戴松回家……”
曹艳英只把后面几辆侉子摩托上的横幅念了半句,身旁的菊红仙瞬间就像遭了瘟的老母鸡似的,彻底蔫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