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树后鬼鬼祟祟探出脑袋,正好瞅见那人熊圆滚滚的屁股一颤一颤地跑远,而雪道中戴松一行人此时则看向了另一边。
“呼……”
郑晓健猛地吸了一口气。
长时间的缺氧让他头脑有些发昏,视野中满是重影。
不过劫后余生的畅快感给了他极大的刺激,密集的冷汗如豆大,很快挂满了他的额头。
毫不夸张的说,刚刚的高压环境下,他的身体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死亡的滋味。
不论是被人熊活撕,还是被那几人枪毙,毫无疑问,他的结局只有一死。
这会儿得以喘息,他一下就觉得身体不适,几乎晕倒,得亏是抱住了面前的树干,这才勉强稳住身形,最后缓缓蹲了下去。
用两口呼吸缓过劲儿,郑晓健第一反应就是端枪干人。
可紧接着,理智就阻止了他。
如果这会儿开枪的话,就算干死了戴松,他最后也跑不掉,
这帮人多半不会将他移交给帽子,大概率是直接崩了他,
就算是将他移交出去,
他最后也是吃生米的命,
如此,他和儿子两条命换戴松一条命,实在太亏,真给戴松干死了,又有多大意义呢?
能够活着,哪怕活的和山牲口似的,那也比死了强啊!
郑晓健确定了底层思路,恰好看到戴松等人检查了另一头,开始原路返回。
“算了算了,回去吧。
天这么黑,实在不好找的,而且看脚印子也不能是什么大玩意儿,这么点儿小玩意儿,估计也值不了几个钱。”一个年轻人说道。
“那可不一定。”另一个中年人接茬,“说不定是大皮呢。看这大小,差不多吧?”
“那不能。”李庆海立马反驳,“这地方才多高啊,大皮这玩意儿都住在高山上,这里地势太低了。大皮平白无故不会跑到这来的。”
“老李炮你不也说了是平白无故么。”那年轻人接着道,“那些苏毛人可都是带了手榴弹,他们从这过,又从这回,一路上指不定用什么招打山牲口呢,最近咱们林班里头山牲口比以往多多了,而且还乱套了,我觉得大皮也可能下山逃难啊……”
一行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郑晓健从树后探出身。
看着远处手电光断续闪烁,他不禁开始怀疑之前所想——看样子,他们好像不是过来找他的啊?
如果真是找他,也不可能想着打大皮啊!
如此,要不就干脆跟在人家身后!
一来能找机会下手,万一遇到了戴松走单的时候,背后给他几刀,攮死了就跑。
二来如果对方真的是找他,那不正好成了灯下黑,永远找不他不说,他还总是能第一手取得他们的动向么!
郑晓健眯起眼,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行,最后嘶得一声抬起崴伤的脚,一瘸一瘸地走向雪道,向着戴松等人前进的方向摸去。
而远在黑江边缘,几个一身裘皮,头戴貂帽的苏毛人持枪站在江岸边。
为首的男人身材矮胖,留着一字胡,浅绿色的眼睛在提灯光芒的映照里闪烁着隐隐的凶光。
和其他几人不同的是,他的裘皮大衣纽扣用的都是兽牙,形式各异,最小的也有一看就源自多种兽类,在常年累月的盘摸下微微发黄,表面流动着莹润的光泽。
他使劲嘬嘬了一口烟斗,旋即用舌头挑了挑嘴里的烟斗嘴,烟斗前段的烟叶子很快就变成别什卡的眼睛一样的红色,
“呼——”男人让烟气回龙,从鼻孔喷出。
二手烟的刺鼻气味熏得一旁的别什卡头皮隐隐发麻。
“继续往前走?”男人用手里的猎枪指了指南方的雪山和密林。
“嗯。”别什卡回忆着记忆,“再往前走三公里,会在一棵柏树上看到我们小队当初留下的记号。
这足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并不是关键。”另一个高瘦男人端着枪打岔。
他四肢和脖子纤细修长,尤其是那被围巾螺旋包裹、宛若螺丝的脖子,配上那张瘦削的面孔尖锐的五官,放在林场里头,指定要让人觉得他是山不干净的东西化形出来溜达来了。
高瘦男人说着,端着手里的枪装模作样地将照门上的游标卡调到最低,仿佛他在周围发现了什么猎物似的,在注意到别什卡不善的目光后,他勾起嘴角,摊了摊手,
“别紧张,我只是在防备周围阴暗中的野兽,绝对不是准备崩掉某人。”
别什卡须子翕动,旋即看向远方,默不吭声。
那高瘦男人继续道,“你要如何确保你说的那些毛皮物资最后会交给我们?”
“呵呵,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们小队提前完成了今年的任务,其余人早就回家了,这些物资是我利用职务便利私藏的。
只不过我低估了这片大山中的威胁,在山中遭遇了西伯利亚虎,消耗了太多弹药才得以逃出。
与其回去补充物资,然后在更冷的时节越江取毛皮,还不如让出些利益,咱们合作。
毕竟我已经很想念高度酒和热情女郎,还有吃下熏肉面包配格瓦斯后,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好好睡一觉的踏实感觉了。”
“你会分给我们多少?”一直不吭声的大块头说话了,这声音明显是个女声。
别什卡眸子微微亮了亮,他本想不动声色地看一眼声音主人的样貌,可旋即高瘦男人的枪口就已经指在了他的脑袋上,他不得不将脑袋重新别回另一边,
“那里面的毛皮足够你们在你们住的地方换下一座十亩的农庄,还可以在首都黑市交易到很多令人羡慕的限制资源。”
在苏毛,最硬的“货币”其实是毛皮,其次就是刀乐,这很讽刺,但现实就是如此。
大块头女人似乎有些心动,她晃了晃身后背的两把板斧,发出叮叮脆响,旋即眯眼看向别什卡,
“我不是问你这些,我是在问,你会分给我们几成。”
别什卡两眼微闭,他何尝看不透这些人心里的诡计,不过他早就做好了自己的打算,于是做出怅然割肉的表情,
“五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