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什么?”廖天磊急切出声,不答反问,他从不知道会这么急切的想知道一个答案,“伢儿?你嘴里的伢儿指得是谁?”
对方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稍事愣了一下后,不明所以地回答到,“伢儿……是、是傅冰倩。”
“你是冰冰的谁?”他敏锐地抓住了对方话中的重点。
像在思考要如何回答,也许是相隔了二十多年对称呼的生疏,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廖天磊了,过了很久,传来的是廖国栋的声音,很虚弱,“天磊,我还是请求你能给我一点时间,一切的答案都由我来告诉你,好吗?”
“好。”这一次廖天磊没有拒绝对方的请求,情绪转换得很快,仿若刚才的急切都只是幻觉,他冷声道,“三十年的欺骗后,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将满意咬得很重很重,仿佛能将牙齿咬碎的力度。
三十年的人生生涯,廖天磊曾经……
对,是曾经!!!
他自认为,还没有人在欺骗了他后,还能让他如此心甘情愿地信服,而且从未引起过他的怀疑的人。但是,十天内居然出现了俩个人。而且,还是被他当成至亲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居然将他的身世隐瞒了三十年,让他不自知。
他心中的怨恨……是可想而知的。
没有再给对方任何‘狡辩’的机会,他恨恨地按下了手机的挂断键。
廖天磊目光冰冷如霜的双眸中,诡异地跳动着两簇妖冶的火光,紧紧地凝着手机。他好像不只是盯着手机,似乎想透过手机看到,那两个不断在他脑海中轮换出现的两个人。
蓦地,他将手中的手机扬得很高很高,那样的戾气,仿佛在下一秒,手中的手机便要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了。
最后,他并没有这样做。
而是将手又再度慢慢的放了下来。
他在手机被举起的那一刻,脑海中乍然闪现了傅冰倩那张隐忍的脸,他的心骤然间像是被人插入利剑般,很痛、很痛。
他的母亲,他一直全心全意心系的母亲,叶淑珍女士,到底对她的妻子做了怎样残忍的事情,他真的不敢想象了。
他们怎么忍心、怎么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伤害一个如此善良的女子。她是如此坚强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努力地去寻找适合自己生存的小小空间,可现在,他们居然连这样一方小小的空间也要剥夺。
请问,她到底是伤害了谁?而谁又在凌迟着这个可怜的女子。
是他、是叶淑珍、是廖国栋、是傅彦秉、是王艳、是那个从未谋面的而此时与廖国栋相依为命的女人。
是什么声音?
仿若春初的寒冰,在消融前做着最后的于事无补的挣扎。
是心,在他的身体内一点点碎裂的声音。
很轻吗?不,应该是冰山崩裂般,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劈头盖脸地将他掩埋。
是他,一切都是他。如果当初他不用计将她捆绑到身边,这一切她都不需要去承受的,她可以过上一个平凡人的生活,不需要去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这压力真的是山啊,压得他跟她都喘不过气来。
廖天磊仰头望天,夕阳如血般涂抹在天际,映红了他的双眸,连同他那双冰冷的如同世间最没有温度的眼眸。他俯身想要扶起刚才被他无情践踏的朵,但已无力回天。
这些一片片倒下的朵,就像是傅冰倩。
是他,全都是因为他。
每一株深陷在泥土里的都在控诉他的残忍,廖天磊无力地从圃边站了起来,他徘徊在苗圃边。
伢儿、伢儿……
伢儿,这个称呼曾经是扎在廖天磊心里的一根刺。
他一度以为这是卓然的专属。
今天,他却在这样一个带着沧桑感婉约的女声里,再度听到了这个字眼。
释然了吗?